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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豹毫笔，廷圭墨，澄泥砚，行云流水一般将他所有不可说不必说的心绪溶在笔尖，浸于纸上。

    细观他的字，运毫转锋，若画沙印泥，流畅峻拔；分行布局，若刀切锥刻，潇洒匀称。

    袅袅捧着这张婚书，似悲似喜，止不住的酸涩泪意上涌。

    袅袅一时间惊住了，只愣愣地睁着双水雾蒙蒙的眼睛回头看他。

    字里行间，他满满的情意，力透纸背。

    更或许是他仅仅为了哄她高兴，使她安心。

    爹爹和娘若是还牵挂着她这个女儿，会在天上看着她罢……

    ……里面静静躺着一份烫金描红的婚书……

    “瀛洲哥哥……”

    袅

    无以之聘，唯奉此心。

    也或许是他对自个儿是否愿嫁于他还心存犹疑。

    袅袅捧着这份婚书，眼前似乎看到了她未察觉之时，殷瀛洲正襟端坐于桌前，趁着风和天朗，日光正好，在潇潇飒飒的竹涛声中，垂了深邃的眼，浓眉轻敛，薄唇微抿，静心凝神，屏气穩息，挽袖提笔。

    “瀛洲哥哥，我……”袅袅泪光盈盈中仰起脸望向他，啜泣着轻声道：“我……很喜欢……我也愿意的……”

    殷瀛洲抬手拭去袅袅眼角的泪，将她抱在怀中，哄她：“虽是工期有点赶，衣裳应还算合身。只不知是否合小姐的心思……若是不喜，还望小姐大人有大量，宽宥小的则个罢……”

    共约鸳侣，永结鸾俦。

    又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认真道：“瑶瑶，你可想好了。婚书上写了名字，便能入官府的户籍造册。你日后反悔的话，我要去告官的。”

    殷瀛洲走到她身旁，从袖中取出个半尺见方，覆着红底彩锦的薄匣子，递给她，难得神情端重，语气却有几分遅疑地道：“……袅袅，也看看这个罢。”

    她竟还不知他能写得一手疏狂遒劲的行草……

    洋洋洒洒的行草三页，细闻之下，隐隐还有些润腻的墨香。

    或许是他早已备好，只是近情心更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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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过此页，却是他详尽地写明了自己双亲俱无，尚未娶妻，年龄几何，且有多少钱财家资，还特意注上他自少年即是四处流浪，居无定所之人，籍贯不详，生辰八字也不知云云。

    袅袅的心跳快得她发慌，呼吸急促，指尖轻颤不穩地将它慢慢展开。

    殷瀛洲正经了脸色：“旁人娶妻要三书六礼，我一张纸即能弄个仙女儿回家。无本万利的买卖，我这回赚大发了。”

    婚书做成了折子样式，第一页便是：

    “别哭……我知我的字难看，可我自认为……还未难看到让你哭出来的地步罢？”

    端的是一手如他这个人一般逍遥不羁，逸兴遄飞的好字。

    他甚麽都知道……

    ——正是十天前。

    日月可昭，天地同证。

    下面的日期是“大胤嘉平贰拾捌年肆月拾柒日己亥年丁巳月戊午日”，落款是他的名字“殷瀛洲”。

    用笔着墨，毫无起止之迹，似鸾凤翔空，又似蛟龙跃海。

    并蒂双生，相携白头。

    秦氏好女，懿美贞善。

    痛快之处，如飞鸟出林，惊蛇入草。

    自然之处，又如壁坼之路，屋漏之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