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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码头已坐满了人。陆屿一手捧着小馄饨，一手牵着林瑾，找了半晌，方才找到一个位置。他让林瑾坐下，自己则蹲在地上，右手拿起调羹，将小馄饨慢慢喂给林瑾。

    “幸会林瑾，此生无憾。”

    岸边，卖小吃的摊贩，闹嚷嚷地叫喊。不时有人驻足，买上一份小吃，去慰藉即将远离家乡的肠胃。

    老板收过钱，舀了份馄饨递给陆屿。蓝白的大粗瓷碗，盛着十几枚小馄饨，只只晶莹剔透，裹着淡粉美丽的肉馅，宛如一条条散着尾巴的小金鱼。配料也颇为实在，虾米紫菜蛋皮满扑扑拥挤在馄饨四周。

    不容她反应，他便牵着她手，徐徐来至馄饨摊子，要了碗绉纱小馄饨。

    陆屿将一样卡片塞进她的大衣口袋，而后拿起她的右手，放置自己脸颊，来回反复地抚弄，直至她冰凉的小手有了丝丝暖意。

    尾声

    ***

    他还记得她当年的不满与嘟囔，一碗小馄饨没放麻油都会令她抱怨上好几句。真不知当时的她又是怎么抱怨自己的？

    很快，她整个人便随着汽笛声，渐渐驶远，宛如最后一缕霞光，沉落于无边黑暗。

    寒风砭人肌骨，轮船铃声叮叮当当大振，这是在做最后召集。

    想到这里，陆屿唇角弯弯，不住地往上扬。

    1、《永远的微笑》：由陈歌辛作词作曲。

    “知道了，啰嗦。”林瑾仰颈，努力不让泪珠子砸落，可是鼻子还是酸涩极了。

    她听到他断断续续，好像在说，“林瑾……怎么办……我真的……舍不得你……”

    晚霞四倾，照得江水都泛起朦胧的红光。码头乌沉沉挤满了旅客，佣人将林瑾的行李送上轮船。

    陆屿不住亲吻她手背，哽哽咽咽道，“林瑾，婚书只是我的承诺，是陆屿只会娶林瑾的承诺，而你不需对我负有任何责任。我希望你快乐，也愿看到你快乐。所以，不要等我，你要努力找到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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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片下侧，掩着一行小字。墨蓝字迹，映在雪白相纸上，一切皆是清清楚楚。

    自东洋人接受波茨坦公告，宣告投降后，大街上便昼夜喧腾，炮竹之声不

    林瑾不敢看陆屿，只是拼命咀嚼着馄饨，一心只希冀能够快点吃完登船。因为她生怕再过……再过一秒，泪水便会不争气地流下来，淌满整张脸。

    “不要中途下船，要乖乖到香港，知道吗？”陆屿送她来到登船的地方，心里不放心，又念叨了一遍。

    陆屿似想到什么般，向林瑾低语，“我好像欠你一碗小馄饨。”

    林瑾低眸，积攒许久的泪珠，终于奔涌而出，滴滴垂落。

    就像当年她喂给自己一样。

    “这碗放了麻油。”他笑。

    林瑾走进船舱，她立在人来人往的过道上，默默掏出陆屿放于她口袋的卡片。

    江水悠悠，陆屿瞧着林瑾走上跳板，而后立在甲板上，向他挥手。

    一九四五年，八月。

    原来是他们除夕拍摄的相片。只见相片上，男人笑容深深，紧紧搂着怀中女人。

    可他的话很轻很轻，宛如轮船上空漂浮的碧烟，一晃就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