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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他们罪有应得，可这次是真的。”迟音吸了吸鼻子，仍旧垂着头，因为刚才哭完，抽抽噎噎的，声音细弱又沙哑。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盘踞江南，不是臣的初衷。”

    “皇上，不该问的别问。”沈明河深深望着他的眼睛，有些恍惚。

    沈明河没说话，静静看着眼前的小孩刚才还神色愤懑，顷刻间便泪如雨下。被冻到发红的手死死拽着自己的衣领，仍旧离他那么近，可那双漂亮眼睛里蒙了雨，再也让他看不到自己了。

    “哦。”迟音点点头，想要揩把眼泪，结果发现手在沈明河手里，于是索性脸一伸，在沈明河身上狠狠蹭了个干净。这才施施然抽开了一只手，从怀里取出张纸来。

    “先说说你想如何？”沈明河沉默良久才出了声，没有说是，也没说不是。想伸手将迟音抓住自己衣服的手拿开，可刚碰到才发觉这小孩的手那么凉。于是索性将它们留在手里，一点一点地静静捂着。

    “说吧。”沈明河沉沉望着抓住自己衣服的手，眉毛轻皱。望着迟音激动得样子，眼神一闪，深深叹了口气，露了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沈明河，你是为了朕吗？”迟音的手紧紧抓着沈明河，只觉得鼻子酸涩，眼睛一眨，便晕出了泪。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泪宛如决堤。“若是为了朕，就好歹听听朕的话。否则，你能管朕生，你还管得住朕死吗？”

    这人锱铢必较，恩义情仇皆在心里盘算得清清楚楚。他本可以在江南徐徐图之，让沈家自食恶果。可他上辈子还是来了京城，苦心筹谋，待到帮迟音站稳脚跟，才和仇敌背水一战。

    “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朕不可能永远在你羽翼之下。何况你而今受沈家钳制，身份使然，你更不敢明目张胆地护着朕。朕不愿意给你添麻烦，总有一天，朕要靠着自己站在那高处。这些人，朕以后用得着。”

    “你手段了得，既在沈家如鱼得水，能袭了爵位当上这贤王，能驱使沈家军为你所用，能倾沈家之力，送你到这高位之上。你又为何偏偏要弃沈家不理，来这京城冲寒冒露？”要费劲心力将他从那宫乱中救起，要替他一力接下这破败山河，受人桎梏，举步维艰。

    “我想如何就能如何？”迟音将唇咬出血红色，说话含含糊糊的。恨沈明河不说话，又怕沈明河一口回绝。看了又看他，还是把头垂了下去。

    “那你的初衷是什么？”迟音一点点靠近沈明河，紧追不舍。长长的睫毛就停在沈明河高挺的鼻梁之上，让沈明河轻而易举地看到他清润眼睛里倒映的那个自己。

    也幸好，他能成为沈明河的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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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陈怀恒还是要早点离开的好。

    “又一张？这回怎么说？又是您的肱骨之臣，国之栋梁？”沈明河接过纸，却是没看，勾着唇揶揄他。“皇帝，上次你给本王的那页纸，纸上所列之人，现在可都在牢里了。”

    “那也要先说说看。”沈明河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想利用陈怀恒提点下迟音，结果却被迟音要挟到说不出话来。

    “你就那么信任我？”沈明河脸上阴晴不定，沉思地盯着他。看他哭红的鼻子呼扇呼扇的，偶尔鼻子堵了，还张开嘴讷讷呼吸。

    “不若试一试如何？前路艰难，你一心为朕，朕无以为报，只想陪你一起走走。”哪怕到时他拗不过沈明河，还是走到了绝境，那他也认了。沈明河曾经甘愿为他去死，他这辈子不过是试着从那深不见底的黑渊里拉他一把。

    兜兜转转，剩下的答案只剩下了自己。迟音没想到，自己竟成为了沈明河最后的牵绊。

    迟音长了一双和安国公相似的桃花眼。许是承自母亲，笑的时候脉脉含情，即便动怒的时候也带着些许的温软，只让人觉得灵动又精致。丝毫不像沈明河，无论什么时候都带着一股凌厉气势，长虹贯日，肃杀落拓。

    沈明河从没跟人说过缘由，可迟音在陈怀恒提醒他的那日隐约猜到了。江南有沈家，却没有迟音。呆在江南毁得了沈家，却救不起早已经和这江山一样风雨飘摇的云熙帝迟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