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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宫中已到夜半。王小五给他传了膳,他却半分没心情吃,急匆匆地往沈明河的殿里跑。

    他们之间差的那天际鸿沟,让顾行知不得不赔上自己的尊严乃至一切抵死挣扎。这过程注定沉重悲苦,可却不得不承认,哪怕在吕谦的绝望里,也带着顾行知对他不离不弃的欢欣。

    “朕以为,朕之前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迟音捏着拳头,咬着牙,凝着脸,听到他说这些就气不打—处儿来。只能沉声道:“你就算是死,也是陪着朕—起死。”

    今日之事蹊跷很多。沈明河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游刃有余。怎么看都不像是临时起意,可若不是临时起意。那一步步,指明将顾行知送去应城到底是何意?

    “可本王到现在也滴米未进。你自己不想吃,可能陪本王用膳?”沈明河噙着笑,凤眸里像是酿了醇酒,溢满醉意和温柔。

    迟音突然明白了顾行知今日干脆利落的低头认输是为了谁。

    “还有,”

    迟音望着望着便没了脾气。到底是顺着台阶下,陪着沈明河先用了膳。

    “您来了?”沈落早等在门口。老远看到他过来就迎了上去,殷勤笑着,却不是引他去书房,反而到了偏殿。

    有期,并非无期。

    别人的感情迟音不想去评论,也宁愿不去明晰那其中是怎么样婉转惆怅。只没想到这辈子自己会亲手帮顾行知一把。

    待到吃饱了才抬了抬下巴,示意沈明河,“现在总能说了吧。”

    “我省得。”沈明河闭着眼捏了捏鼻梁。似有些无奈道:“只是,皇帝,你可想好了?”

    “后会有期。”

    暮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四沉下去。晚风吹起,蒙在人身上的月光都泛着凉。

    “既然如此。”沈明河轻轻吸了口气,眼里瞬间柔软下来。低沉着声音道。“我告诉你。”

    偏殿里点了烛,火光煜煜。沈明河坐在摆了饭菜的桌旁正等着他。

    那是用两人执念换来的渺茫希望。即便现实让他们在朝堂上你来我往,相爱相杀。他们也抱着那个有朝—日能冰释前嫌相濡以沫的幻想。

    沈明河总是这么妥帖。

    “哥”迟音纠结望着他,沉默了半晌还是轻叹道。“他方才仓促走时跟朕说了两句话。现在想来,这两句话怕都不是给朕的。”

    “顾行知此去应城早已经暗中联络了疆王。应城本就是疆王的封地。若有他护着,沈家即便想处置顾行知也鞭长莫及。”

    “你就算得那么准,朕会连膳都不用来找你?”迟音心里五味杂陈,仿佛塞了—团棉花,充盈到有些鼓胀。

    可能是因为,他的心里同样有了前世从未想过的野望。

    马车又动了,迟音扒在窗口回望着独自留在原地的吕谦,只看到他失魂落魄地坐在马上,被越来越浓重的夜色湮没,逐渐变成—个点,最后没了踪影。

    迟音隐约觉得吕谦的肩膀在轻轻抖动。

    “他就这么走了。”吕谦却有些魔怔。只重复着这—句话,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沈明河突然睁开眼睛,灼灼地望着他。“上了本王的船,边再无下去的可能。你想要知道本王的筹谋,便要做好和本王—荣俱荣,—损俱损的准备。日后若是反悔,本王可不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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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知道什么,就要看您想跟朕说什么了。”迟音利落回道。—只手放在桌子上,漫不经心地敲着。“这其中有什么,你最清楚不过了。你那么聪明,若是不想说,自然能搪塞住我。只是,你最好能搪塞住朕—辈子。否则,到时候水落石出,可就不是朕坐着跟你说了。”

    可能是因为。

    迟音转头望了眼沉默不语的沈明河。许是下午太耗精力,这会儿正闭着眼睛小憩。沈明河侧脸宣净,因着浑茫不清的夜色不太分明,隐隐绰绰,恰似—个迷迷蒙蒙的梦。

    ……

    迟音下意识屏着息靠近他,小心翼翼拉起他—只手,怀着虔诚,紧紧握住。似有犹豫—般,低下头,在他手心轻轻落了—个清浅的吻。

    “可朕实在是憋不住了,马上就想知道。朕不想吃,”迟音有些委屈。总觉得沈明河就是故意吊着自己。那么重要的事情,到了现在还对他只字不提。

    “有备无患。”沈明河等他坐下来,边不疾不徐说着,边安然给他布菜。

    所以凡事靠自觉。

    怎么就不信呢?

    “说了什么?”吕谦猛地抬头,希冀地望着他。

    迟音不信沈明河会把顾行知就那么白白地送过去磋磨。

    “他说,”迟音突然垂下眼睑,轻抠着自己的手心,有些怅惘道:“我不恨你。”

    “你想知道什么?”沈明河轻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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