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2(1/2)

    这天刚吃过晚饭,沈令正看书,这几日一直神出鬼没的叶骁鬼头鬼脑地把他拽到船头,说有好东西给他看。

    塑月天头长,北齐该天黑的时候,也只是夕阳略沉。

    沈令看到前方约三里之外有个横跨于水道两岸的巨大木桥,长约二十丈,宽能并行三辆马车,桥洞低矮,他们的船队显然过不去。

    船队慢慢停住,过了片刻,只听两岸响起号子声,巨大的绞盘轧轧声响起,木桥从中间断开,向两边升起,轰然巨响,随着灰尘抖落,木桥慢慢完全竖立在两岸,等它稳当,船队才徐徐行过。

    “这就是升门水桥,整个东陆只有塑月和白玉京有,这是最大的一座,很壮观吧,特意叫你来看的。”叶骁一身墨蓝丝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转头笑看沈令,深灰色的眼睛倒映着夕阳融金灿灿,格外耀眼,让看的人只觉得心头悸动。

    第六回 相思斟(中)

    沈令刻意转过脸去,不看他,只看桥。

    升门水桥不怕洪讯,还可以有效御敌,实在是厉害,沈令心中赞叹,等船队驶过水桥,他回头看去,再也看不到了,才和叶骁回了船舱。

    这几日不停有传令的小船来往,叶骁和黛颜格外忙碌,带沈令看升门水桥其实是叶骁忙里偷闲,看完了,他朝自己寝室走,一边走一边拔了头上簪子,本就被风吹乱的长发刹那披泄而下,然后本来要跟他告辞的沈令一下就站住了。

    看他站住,本自要开门的叶骁也站住了,两人都若有所思地看了对方片刻,最后是沈令先开口,他盯着叶骁一头乱发,慢慢地说,殿下,请让下官为您梳头。

    叶骁无言地瞅了他一会儿,说,你跟披头散发这四个字儿有仇么?

    沈令一本正经的点头,说大概前世有杀身之仇。

    叶骁嘟囔了句行吧,推开了门。

    已经好多天没进叶骁屋子的沈令,在他推开门的一瞬间,震惊了。

    这间屋子,堆满了文件。哪哪儿都是。快没下脚的地方了。

    叶骁拈着袍角小心翼翼地侧着身子进了内室,沈令跟过去,待叶骁在榻上坐好,沈令还不敢置信地瞅了外间的文山一眼。

    叶骁从镜子里看了看他,说那都是这几个月积下的大理寺的活儿,之前在北齐不方便看,现在回了塑月,只能加班加点了。

    塑月每年十月底勾决,七月到十月初大理寺需要复核所有呈给皇帝勾决的死刑案件,这也是身为大理寺少卿的叶骁一年里最忙的时候。但是今年碰上打仗,好不容易叶骁回国,等待他的就是快堆到屋顶的案卷——而且一个月内必须看完。

    叶骁说,好家伙!看到这么多文书从船上搬过来的时候,孤立时两腿一软,险些给案卷们磕一个。

    说完,他惨然一笑,一脸生不如死:“这只是三分之一而已……”

    ……那是挺想死的……执起银梳,握住他一把长发的沈令心有戚戚焉。

    他今天没仔细看他,现下从镜中望去,沈令才发现叶骁面色略白,眼下一片乌青——他身上“黑素”余毒还在,半个月前还为他承了一半“泥销骨”的痛苦,现在又这般疲劳……

    沈令垂头,只觉得胸口似有一只蝴蝶在轻轻振翅,羽翼轻柔,却搔得他心尖微疼。

    屋里虽然很热,又不能开窗,但是他手中叶骁的长发却水一样凉润。

    叶骁发上有降真香的味道,清锐而烈。

    牙梳轻柔滑过头皮,把头发一点点儿梳顺,叶骁觉得一股倦意起来,他合了眼,隐隐约约地咕哝:“……你就这么喜欢和我结发?”

    沈令刚给他别好簪子,听了这句心头猛的一震,他再向镜中看去的时候,忽然腕上一沉,叶骁已经靠在他腕上,睡着了。

    叶骁醒着的时候,带着一种癫狂风流的戾气,但一合眼,俊美面容上就带了点儿幼稚,像个少年。

    他就这么无声地睡在他怀里,靠在他腕上,压着他青色的长袖。

    沈令慢慢往前,坐在榻上,叶骁顺着往下滑,像条滑溜溜的鱼落到他腿上,侧身钻到沈令袖子底下,彻底睡了过去。

    八月黄昏,暑气蒸腾,四周极静,只能隐约听到浪声,而叶骁,安安静静,睡在他腿上。

    半年之前,他们兵戎相见,山南关下性命相搏。

    他那时是为人不齿的领军宦官,他是暴戾闻名天下的秦王。

    不知怎的,沈令一恸,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微微酸楚,他伸手,轻轻拂去叶骁鬓边一丝乱发,心里不其然地想起昔年父亲教他念书的时候,吟诵的一句,岁月忽已晚。

    然后沈令就忽然明白,为何叶骁之于他与所有人不同,那不同又在哪里。

    他喜欢叶骁。

    不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不过,叶骁不会喜欢他。他也不会让叶骁喜欢他。

    他是个残缺的宦官,有什么资格喜欢人,和,被人喜欢呢?

    沈令轻轻合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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