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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令垂头，漠然地想。

    第三日，叶骁一到，她就命人送了令牌过去，等叶骁他们回府，三人终于见了面。

    他深灰色的眸子中倒映着沈令苍白身影与夜色中星点烛光，宛若迎接晨光的海面。

    沈令抬头，叶骁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凝视着他。

    沈令心内忽然有了一种极痛的快。就似把心掏出来给心爱的人看那种痛与快。他皮囊下头鲜血淋漓，不久之后，便连这皮囊外面也要鲜血淋漓了。

    “阿令，你听好，我很多事情确实没有告诉你，但是我从未骗过你，对吧？”

    叶骁慢慢松开他的手，改为抓住他肩头，深灰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他。

    他握着沈令肩头的手，又紧了几分。

    沈令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我就怕太子……”

    听完之后，叶骁面上表情一凝，他沉吟片刻，转头看向沈令：“……阿令，我觉得，京里出事了。”

    所以，他必须死在这里。

    听到这句，窈娘绷了快一个月的弦儿一下松了，整个人从炕上瘫滑在地上，嘴角一弯，眼泪就下来了。

    哭得差不多了，窈娘醒了醒神，让跟随护卫的羽林卫拿了监国府的令牌，等叶骁他们到就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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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窈娘是前天到的雷州城，她本来打算今天上路前往涌县，但是涌县那条路之前下了大雪把路给封了，无奈之下只能在雷州城住下。

    沈令闻言一震，他似乎被惊吓到一般看着叶骁，叶骁指尖像是在碰触什么极其珍贵之物一般，轻轻捧住他的面孔。

    沈令脸上的表情消失了，那双漆黑无光的眸子定定看着他。

    沈令漠然地想，然后他又想，可惜他大概不能立刻下去陪他，北齐局面不安，他死不得。

    叶骁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简直完美。沈令第一次站在非战场的敌对位置观察叶骁，他得出一个结论，战场之外，叶骁只有冯映能够对付。

    叶骁和沈令商议一番，决定明天天一亮就让灿灿带着羽林卫精锐去接应陷落在京都内的五娘等人，他立刻带着窈娘他们折返向山南关，这边队伍继续上路，把行程放慢。

    沈令心中一跳，只觉得自己是不是露出什么破绽，他正要低头，却听得叶骁沉声道：“阿令，你看着我。”

    叶骁字斟句酌地道：“但是，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叶骁又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才继续说道：“现在最坏的情况，是京里冯映去世，赵王也去世，朱修媛的孩子也死了。那就是北齐大宗血脉全断。”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叶骁忽然转身，拉住他的手，一双深灰色的眸子深深看他。

    叶骁没说话，他只是深深看他，深灰色的眸子里现出了一种接近洞察的光。他有奇妙的预感，在这个瞬间，如果他说错了一句话，他就会失去沈令。

    她抱着繁繁痛痛快快哭了一场，繁繁不知所措，只能把小小身子依偎进她怀内。

    是啊，叶骁从未骗过他，从未。叶骁答应过他的所有承诺，他都做到了。

    而我今夜，就要斩下你的头了。

    沈令没事。太好了，沈令没事。原来他是去了叶骁身边。

    冯映已经死了。他斩下的头颅。

    他以微妙的漠然，听着叶骁的话。

    第七十九回 薄命女

    不过他若真死了，只怕那时候，叶骁根本不想见他吧。而若人死后，真的泉下有知，他又怎么敢去见叶骁呢？他哪里配？

    叶骁眉目之间惯常那股颠倒风流一点儿不存，那张俊美面孔一旦收敛所有表情，便生出一种盛大凌厉的庄重。

    第七十九回薄命女

    翩然在炕上睡着了，繁繁连忙一把抱住她的腰，她摸摸繁繁细软微黄的发丝，心内是松的，眼泪却忍不住扑簌簌地往下落。

    “阿令，你听好。如果情况真的坏到这一步，我去做北齐的国主。”

    “沈行什么都干得出来。”说到这里，叶骁霍然起身，在屋子里踱了两转，“难说会不会京城里出了什么事让他孤注一掷。我现在就怕冯映出事。这种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沈令没说话，只觉得扣在自己肩上的手越发用力。

    哪知当晚客栈就有人来查路引之类，外头黄土垫道，她一打听，才知道说是监国叶骁和灵墟君后日要到雷州。

    “大宗已绝，小宗作乱，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是塑月吞并北齐最好的时机。”叶骁说这话的时候，沈令一双清冷眸子看向他，漆黑瞳仁深暗得一丝光都没有。

    那这就是虚惊一场，真是太好了。

    窈娘一看沈令，不禁又眼中有泪，她背过身去拿帕子揩净，才转身福了一福，轻声道：“我失态了。”语罢，她把京城里发生的事情说给两人听。

    他就笑了一下，唇角微弯，柔声说了声，这不正如塑月所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