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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荞飞奔而去，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走都走不进大雨里。

    “鬼娘子，是你啊。”他怔怔看着她。

    “人，要向前看，你是尹不周的儿子，目光不要如此短浅。”

    “既然你不想回天鉴宗，就留在月家吧，叔伯们会照顾好你的。”

    他抗拒挣扎，“我，我很脏。”

    一缕银白的神识，被暴雨打过，被无数只脚踩过，像一条烂在路上的柳絮，被他抓住，小心地捧着，藏进胸口。

    他们追出去，追着他，像恼人的苍蝇。

    孩子用力推开他们跑出去，一双眼已经哭得通红，“我不会成为他那样的人，我不会成为他那样的人！我不会成为他那样的人！”

    灵堂前，牌位下，孩子木然往铜盆里丢着纸钱。

    “咚——”

    ……

    他匍跪在地上，朝着前面爬，有人踩过他垂落的衣袍，有人踩中他的手指，在混乱中，他坚定朝着一个方向爬。

    一缕银白色的神识被男人从额心牵出，月容试图反抗，身体却被他强大的修为压制着。

    “往后，世人都能成仙，带着亲人一起生活在仙界，不好吗？”

    “他怎么了！他是仙人，混小子，知道什么是仙人吗？”

    “你娘肯定已经活过来了，她在天上呢，已经成仙了。”

    孩子狼狈蜷缩在地上，滚烫的眼泪砸在冰冷的地面，身边人来人往，他却只觉得寂寞和寒冷。

    他蜷缩在一条阴暗的小巷子里，抱着膝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没有了鞋子，裸露的手腕和脚踝布满淤青和冻疮，乔荞听见他压抑的哭声。

    悠长的钟声回荡，男人剑指苍穹，乘风而起，白日飞升。

    “等你长大，娶了妻，再杀她证道，不就可以带着妻子一起去天界与父母团聚了吗？”

    她只是一个来自异世的灵魂，置身他的回忆，没办法改变这些已经发生的事。

    “是啊，自古飞升之人，寥寥无几，你父亲是古往今来杀妻证道飞升第一人，他现在是仙人，你是他的孩子，应该感到荣幸。”

    为什么，母亲死了，父亲走了，他们这么高兴呢？

    乔荞四处张望，很快看见跪在灵位前的孩子，他好像又长大了一点。

    她站在屋檐下，只能眼睁睁看着金色的长剑洞穿女人胸口，她的身体如萤火消散，暴雨停歇，金光刺破乌云。

    银光被男人松松握在手中，他承诺：“月容，待我成仙，一定会将你复活，别怕，别怕。仙人，都是无所不能的。”

    “咚——”

    画面又一转，回到了室内。

    “你去哪里！给我回来！”

    “那可是成仙啊——”

    他又长大了一些，看身量大概十岁左右。听见熟悉又陌生的呼唤，他抬起头，黑亮的眼珠被阴翳蒙蔽，眼尾泛着红。

    乔荞也跟着跑出去，周遭的世界又开始变幻，天空下起了小雪。

    “你这孩子！灵位不是你自己布置的吗！都说你娘已经成仙了，你偏不信，现在又发什么脾气！”

    .

    他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这么高兴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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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

    不，他不会再回去了。

    “是我啊。”乔荞倾身把他抱进怀里。

    孩子站起身，将灵台上的贡品扫落，火盆踢翻，声嘶力竭地大吼：“滚啊！滚啊！滚！都给我滚！”

    小少年因为长期的饥饿，并没有多少力气，乔荞把他抱得更紧，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后背，“小包子，我不会嫌弃你。”

    从此，整个下界、人间开启了飞升新纪元。

    众弟子狂欢、跳跃、庆祝。

    乔荞看见许多人一齐涌进来，男男女女，却都没有脸，像一团模糊的影子围在孩子身边，喋喋不休。

    乔荞感觉到滚烫的泪落在她的肩膀，少年哭声渐大，“鬼娘子，我好恨呐，我好恨呐，我好恨呐——”

    不知是被人遗弃，还是她不愿随他而去。

    她朝着他走去，半跪在他身边，轻轻呼唤他：“小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