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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晓池生平第一次，因为贫穷，泛起一阵强烈的窘迫。

    顾晓池脱棉服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抬眼偷偷向上瞟，发现葛苇看也没看她，已经往包间的方向走去了。

    中式风格的大堂里，灰色沙发椅背椭圆，模仿着山峦叠嶂的弧线，原木茶几是沉稳的黑，勾勒出一派写意的山水画风。

    顾晓池一愣。

    走进去之后一愣。

    现在的她，也是同样的表情，与人群格格不入么？

    葛苇的声音懒洋洋的：“衣服脱了，再把鞋换了。”

    卷曲的头发就那样披散在肩头，右腿架在左膝上，脚尖盘着小腿，抽一口烟，氤氲的烟圈吐出来。

    ******

    葛苇把鞋往地上一扔。

    一条深蓝色牛仔裤，一双棕色马靴。有点潇洒有点酷，翩翩贵公子似的。

    眉眼低垂着。

    看着顾晓池。

    顾晓池抿了抿嘴。

    后来又多了一双黑皮鞋，油光蹭亮的。

    顾晓池还是不抬头，就盯着葛苇的手指看。倒是没涂红的黑的，是指甲自然的颜色，但是有一层晶莹的光，琥珀似的，不知做了什么护理。

    顾晓池头埋得更低，盯着地上的高跟鞋。

    葛苇嗤笑了一声，带着很多的不屑：“你是来搞笑的么？”

    现在顾晓池来邶城有一段时日了，知道这样体贴的服务，要很多很多钱才能买到。

    葛苇站起来，向顾晓池走过来。顾晓池没抬头，只看到葛苇的棕色靴子，踢踢踏踏，越来越近。

    葛苇走到顾晓池面前，索性把烟按灭了，勾勾手指头。

    葛苇随手一弹，烟灰精准的落入烟灰缸里。

    刺得顾晓池眼睛疼。

    顾晓池拉着摇摇晃晃的吊环，望着窗外，想起电影里的乔羽在公交车上的样子。

    那神情意味深长，顾晓池拿不准她是什么意思。偏偏葛苇不急着开口，就抽着烟，拿那副神情吊着顾晓池。

    葛苇的烟一直烧着，烟灰快要掉下来，不等葛苇招呼，侍者就端着水晶烟灰缸凑过来，微微弯腰。

    一双黑色高跟鞋，从侍者手里，递到了葛苇手上。

    浓浓的看不起。

    她本以为今晚有什么主题，所有人都会穿这种类似旗袍的裙子。没想到葛苇穿的随意，一件宽大的黑衬衫，上面的三颗扣子都没扣，可以看到隐约的起伏，其实又只是一种把戏，真要去看，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顾晓池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运动鞋。

    葛苇坐在那里抽烟，斜眼看着顾晓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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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黑色棉服，老太太才穿吧？还配一双运动鞋，丑哭了好么？”

    顾晓池下了车，走进云轩会所，左转又右转，才算到了会所的大堂，格外隐秘。

    至少打声招呼？顾晓池舔舔嘴唇，正准备开口。

    葛苇觑着眼睛，在顾晓池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裙子给你，是让你这样穿的么？”

    一只竟然落稳了，鞋跟向下站着。另一只，七歪八扭的滚到一边。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两只高跟鞋砸下去，发沉沉闷的声响，敲击在顾晓池的心上，咚，咚。

    侍者过来，接过顾晓池的棉服。顾晓池弯腰，捡起地上的高跟鞋，走两步，再次弯腰，捡起另一只。

    顾晓池抬头，是一个很精神的小伙子，侍者，领口打着黑色领结，衬衫雪白。

    白色的，但穿了很久。即便洗得勤，不脏，还是泛起淡淡的灰。

    顾晓池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但她一向寡言，又不知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