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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槐话音落下,屋中气息都变得滞涩,孟昙久久不动,临了,伏地行了个大礼,哑声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岑夜阑一言不发地听着,对于那夜的细节,知情者寥寥无几。

    成槐扯下自己身上的衣裳,露出少年人劲瘦有力的躯体。那是一具遍布伤疤的身体,绕是岑夜阑,也惊讶地抬了抬眉毛。

    势在必得——岑夜阑想起元徵,心想,元徵果真是装疯的。

    “陛下含恨而终,阿徵沦落至此——”

    孟昙说:“不能善了便不善了,帝王之争本就是你死我活,没有半点余地可言。”

    元徵竟然瞒他至此!他宁可在他面前装疯卖傻,也不信他,可元徵凭什么要信他,本就是自己要和他划清界限的。

    他盯着成槐手中的遗诏,双手奉过时,到底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咳得厉害,身体发颤,仿佛要倾倒似的。岑夜阑眉心一皱,当即扶住孟昙,孟昙攥着拳,指缝间隐约能见血色。

    如果元徵当真疯了,孟昙岂会如此步步为营,将元徵推上那个至尊之位。一念即通,岑夜阑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旋即,却涌上了几分恼怒。

    二人都没有说话。

    他借着岑夜阑的力道起了身,脸色愈见苍白,漆黑的眼睛看着成槐,抬手就是一礼。

    “朕之此言,通于天地,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孟昙咽下口中腥味,道:“小大人高义,当受孟昙一拜。”

    岑夜阑看了孟昙一眼,孟昙正看着遗诏出神,孟昙是先皇后一母同胞的亲弟。他和先帝年少相识,君臣十余载,颇得先帝倚重。

    何况,他对元徵同样有所隐瞒。

    岑夜阑轻轻吐出口气,道:“燕南和西境的人已经离开了,我昨日向元珩请辞,元珩顾左右而言他,并未应允。”

    不过片刻,岑夜阑也起身跪在了地上。

    成槐开口念道:“皇七子元徵,人品贵重,天意所属,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右相孟昙乃朝廷之砥柱,国之肱骨,新主年少,今擢孟卿为辅政大臣,竭力辅佐新君。”

    孟昙看着岑夜阑,说:“阿阑,今夜幸亏你去的及时。”

    孟昙说:“不碍事。”

    孟昙哂笑道:“意料之中。”

    “如此才得以暂时瞒过他们的耳目,保住了遗诏,后来我伺机取出将师父身上的遗诏取出,就逃出了宫,藏入了溶香坊。”

    成槐拿起一旁的剪子,利落剪开亵衣,里头着意加了内衬,成槐拿剪子一一挑开线,慢慢露出沾血的深色遗诏。

    岑夜阑道:“溶香坊一事已经打草惊蛇,势必不能善了。”

    “我不过是遵师父遗命罢了,让他走得安心。”

    成槐两只手拿着那份遗诏,如握千钧似的,慢慢走到孟昙面前。明黄色的绢布已经被血洇透,中央落字处血迹斑斑,却依旧能将字迹看得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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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昙突兀地笑了一下,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轻声道:“我自诩聪明一世,没想到啊,竟被这么个小子耍得团团转。”

    成槐退了一步,说:“孟大人不必如此。”

    不多时,孟昙让下人带成槐去休息,屋中只剩下岑夜阑和孟昙。

    孟昙眉眼生得清隽贵气,话说得不疾不徐,岑夜阑却敏锐地嗅出了几分血腥残酷和势在必得。

    孟昙眯了眯眼睛,就听成槐说:“师父临死之前说,遗诏要亲自交给孟大人。”他抬起眼睛,看着孟昙,孟昙盯着遗诏一角看了须臾,撩衣袍直接跪了下去。

    “你若回了北境,便是放虎归山,元珩手中虽有一个司韶英,却也不敢冒险。”

    成槐沉默须臾,说:“孟大人,若是可以,成槐只想让师父入土为安。”

    孟昙说:“自然。”

    孟昙正在此处。

    岑夜阑道:“谁又能当真算无遗策。”

    这是孟家的一处别院,岑夜阑带着成槐出了溶香坊之后直接去了孟家别院。

    京中种种,岑夜阑心知肚明。

    京中生出变故伊始,孟昙的密信就送到了他的手中,就连孟九来北境,先见的也是岑夜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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