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撞钟(2/2)

    他的力度沿着绳线传至这边，带着她一起往前，饮花几乎已经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足以让钟声响彻方圆几里。

    饮花说：撞不动了。

    跟着我。

    她对她有些无话可说，母亲好像也是一样，神情略显出几分讪讪，半晌似是终于找到了话头，眼睛在火光映衬下有了点光亮：给你留了碗饭，还在锅里热着，去吃一口吧，今天除夕呢。

    钟声渐隐，寂行仿若未闻，只又道：击。

    林采容想起身，可垂头看了一眼，又一步也不能动。

    饮花没再说什么，顺着他的指令做，如是七八下，臂上便有酸胀感。

    是第十七年。

    饮花回头：嗯。

    怎么办？

    他的反应太平静，饮花的心绪一点点沉下去，忽听他终于开口。

    藤椅这时吱呀着发出动静，姚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没看清人便一脸不耐地骂道：睡个觉也不让老子安分！

    那是间看着挺大的篱笆院，门口悬着两盏红灯笼，厅堂里隐约能看见几道人影，越是靠近，一阵接一阵的呼噜声便越是震耳。

    眼前的暮色深沉，月光照不见的远方将人心也吃透，饮花忽然想起什么，望着他道：寂行，第十四年了。

    好字卡在喉咙口，怎么也吐不出来。

    -

    她复又抬头：在庙里吃过了？

    虽这样说，手上还是没有停下，饮花盯住了他，对峙一般等待他的回应。良久才听见寂行轻轻一声叹息，紧接着另两股粗绳被他握进了掌心。

    饮花听见母亲应是叹了口气，恍然发觉她的白发是先从鬓角生出的。

    回来了？

    淙儿睡得很好，不能把他吵醒。

    饮花打消了在山上过夜的念头，揉着酸胀的手臂下了山。

    吃得好吗？

    一百零八下，一下不多，一下不少，钟声止歇的时分，昭平三年如期而至。

    父亲仰靠在藤椅上睡得正香，梦里大概听不见自己造出的浩大声势。母亲坐在一旁，好似对着燃烧的火盆放空，伏在她膝上睡着的，是比自己小了三岁的弟弟。

    嗯。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饮花本不欲打扰他们此刻的温情，走向房间时却被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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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年关到了除夕这日，寺中也会同平常百姓家一般守到深夜，到了寅时还有一场大的祈福法会，不少民众会早起上山听法。

    欲泄力的间隙，听见的是寂行一贯平缓的音调：戒躁方能气力平稳。

    冬日山林仍有生气，细碎的声响静谧之余教人心乱。

    和往年一样。

    故山灯彻夜不歇，由山头亮至山脚，由天黑亮至天明。

    他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