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交代(2/2)

    寂行沉默了，然后说：没有。

    其实她只是生自己的气，说着说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小寂行手足无措，求助地看向师父。

    寂行欲言又止，罕见地没有再教育她。

    饮花吸吸鼻子，指着寂行问：那他的呢？

    母亲是她的第一位老师，湛空住持是第二位，第三位，则是寂行。

    于是饮花抬手敲了敲门，没人应，便只好又敲几遍，这回里头终于有人说：进。

    饮花就发脾气：不写了！再也不写了！

    湛空啼笑皆非，问她：怎么了？

    寂行来叫她，说：接着去练。

    那时饮花没念过书，只母亲教过她写字，后来弟弟出生，字便再没学过，直到湛空再教她。

    饮花气笑了：谁赔罪用手抄的经书啊！

    饮花在屋子里踱步了几十个来回，打算直接杀到寂行那儿去。

    饮花心道，他不觉得奇怪，那她有什么好奇怪的？

    小饮花的字是自由的鸟儿，是要飞到天上去的，好看。

    总之，你别抄了，我要是想要自己写，反正我们的字都一样。

    饮花哭了，大哭，并哭着把人告到了湛空那里。

    寂行像是没有要与她搭话的打算，继续抬腕写字。

    早晨兵荒马乱，出来得匆忙，铃铛落在了山下卧房里，便没了要他听见她的小器具。

    你不是抄了许多遍了吗？

    过了几个时辰，连雨都停了，说要给交代的人却还连人影也没见着。

    湛空象征性地说了寂行一通，把孩子哄好了，又让他们接着去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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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气人的和尚。

    饮花开门进去，寂行正伏案写着什么，写完这个字才抬眼看过来，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泰然。

    寂行做小先生挺有模有样的，不厌其烦地带着唯一的学生练字。

    饮花是没有带开玩笑的意味说的，却见寂行面上浮现出一点浅淡的笑，说：不一样，我的字在地上，你的是天上的鸟儿。

    《楞严经》。

    嗯，寂行笔尖稍顿，道，这回不一样。

    给我？饮花想了想，问，这就是你说的交代？

    寂行愣了一下，发现握着的那只小手不再挣扎，突然才想起来他自小就学过的一个词叫男女有别。

    那是饮花最烦寂行的时候，因为每写一个笔画，寂行就会纠正她一次，她不服地嘟囔：我就没有一笔是写对的吗！

    鸟儿再自由也不能飞破天去，饮花几个字就能用完一张纸，着实铺张了些，于是住持派寂行教她接着练。

    不必，你什么也没看见，更何况我看不进去经书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的字总写得歪歪扭扭，寂行多次纠正无果，终于看不下去，急得握着她的小手去写，饮花数次反抗，无果。

    小和尚认真地：嗯。

    湛空被孩子逗乐，过来说了句话，教饮花记到今天。

    哪里不一样？

    -

    嗯。

    到后来字是规整了一些，小姑娘人也惆怅了，说：我的鸟儿被笼子关住了。

    -

    贫僧。

    饮花抽抽噎噎把事情说了一遍，逗得人大笑。

    幼时明明是一同跟住持学的书法，寂行却总是比她学得像，也极端方，她的呢，一笔一画总说不上来的潇洒。

    饮花被说得噎住，道：你已经够清净了，我若是再清净，我们待在一起要闷死了。

    诵读经文使人常清静。

    饮花：

    寂行默了一瞬，说：是给你抄的。

    饮花看着纸上他的字，与自己的很是相仿。

    有人撑腰，饮花很是趾高气扬：你要好好教我！要夸我！

    在写什么？她走过去问道。

    住持说：寂行的字是落在地上的，也好看。

    饮花看见纸上错落排布着的字体，再看看住持的范本，又看看寂行的，顿时躲去墙角对自己生了好久的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