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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凤告诉她，像她们这种买断的妹仔，到了年纪都要被主家拉去配人。至于嫁给小厮还是长工还是门口送菜的，抑或是麻雀变凤凰被主人收房，看命。

    “想干活是吧？成。”他眯起眼，嘴角咧出一个阴险的笑，“但我这里可只有大男人，大伙解手都在库房后面的小巷子里……”

    王全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我、我打死你……”

    林玉婵蓦地抓住门框，抬头问：“你还是要卖掉我？”

    林玉婵只好回到仓库里继续干活，争取把自己弄得满头大汗。

    说着推开前台铺位的门，扬长而去。

    林玉婵深吸一口气，小声说：“那好，转日人家问我为什么齐家不要我，我可就实话说……”

    资本家逐利，王全没理由不答应。

    话没说完，他自己先闭嘴。十五两银子啊，摔个碗还能听响儿呢。

    林玉婵身在大清，底线一路下降。如果“不嫁人就死”，那还是生命诚可贵；但问题在于，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她已经见识过了；自己的区区十五岁年纪，要是真去全职给人“传宗接代”，那大概率活不过平均寿命。

    她想，自己能跟别人干一样的活儿，吃的不比别人多，这么香喷喷的剩余价值，大有剥削的空间。

    王全吹胡子瞪眼，无奈拔步就走。林玉婵跟在他身边。

    王全冷冷哼一声。

    账房先生都看不下去了。他姓詹，一张脸圆得像西洋钟表盘，唇边两撇翘胡子，组成个三点三刻。

    “……是齐家少爷没钱赎青楼姑娘，他们家王掌柜揣摩上意，偷偷给少爷找来一个长得差不多的良家女。谁知少爷只是一时兴起，转头不要了，他们只好把我卖了出来——王掌柜，这话要是传到老爷耳朵里，您可得想好了怎么答。”

    茶行伙计探头探脑，小心道：“掌柜的，前台有客……”

    林玉婵抓住他这一点犹豫的间隙，抢着说：

    他拉住王全，悄悄说：“一个普普通通细路女，何至于如此作践？把她晾一边就行啦，莫欺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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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不妙的是，中午灌的两碗稀粥，现在早就消化得七七八八。留下一肚子水，现在好像有点无处可去。

    林玉婵守着梯`子不下来，梯`子窄小又摇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倒也没人肯冒然上去捉她。

    林玉婵一愣，回想上午送货，经过某个地方的时候，确实冲鼻一股子……味道。

    “我又不缺钱！德丰行里什么时候有女人干活？晦气不晦气！来人！”

    “要么您把身契给我，放我白走；要么就留我在德丰行干活。您放心，我守口如瓶，绝不出卖您和少爷。”

    第10章

    王全却毫无资本家的觉悟，焦躁地扇扇子，抓着她的胳膊就往外拖。

    林玉婵自己顺着梯子跳下来，诚诚恳恳地说：“掌柜的，我可以在这儿给您运货，不要工钱。您算算这笔账，值的！”

    王全冷冷看她一眼，再次命令：“给她弄下来！”

    詹先生最近刚刚喜得贵子，恨不得见人就发红包，全身上下漫佛光。

    况且，万一少爷回心转意呢？

    茶行伙计中有大胆的，轻声问：“掌柜的，这女仔是谁家的？干了一上午活了，倒挺勤快。”

    王全整了整衣领和辫子，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王全：“你要是能跟力夫兄弟们一起吃喝拉撒，我就留你，哈哈哈！”

    所以不能走这条路。她宁可出卖力气来换生存。

    “掌柜的，留我了？”

    王全万没想到，这个妹仔是他亲自相看、亲自买的，买的时候还胆小如鼠，哭都不敢大声；谁知病死一趟，怎么变得这么伶牙俐齿，还知道威胁他！

    王全脸色一变，“闭嘴！”

    林玉婵咬牙切齿，一时间没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