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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哪来这么多钱，不……不是偷的吧？”

    单这条鱼就能当一顿饭。红姑还炒了两个小菜，加上她的咸粿条。林玉婵已经在她这办了“无限量自助餐卡”，也都不客气地一样尝了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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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玉婵也不知道红姑为什么默认她是苏敏官跟班。她摇摇头，指着场院里晾的鱼干。

    低等学徒平日也干重活，干活的时候基本上都会脱得只剩条短裤。银子在身上留不住。

    *

    “我……我想买你的鱼。”

    林玉婵原本不知道这些，可她每次打扫卫生、清理蟑螂的时候靠近那个角落，寇来财就会喝骂挥打，把她赶走。

    红姑一看到银元，眼睛像烫了一下似的，慌忙摆手。

    是印着国王头像的西班牙银元。国王戴着假发，神似释迦，民间俗称“佛头银”。

    林玉婵闪身进门，有点不好意思。

    原生态的活杀鲜鱼，用不着画蛇添足的调味。

    “啊？”红姑卖了一天鱼，抬起疲惫的眼睛看她一眼，笑道，“敏官少爷有事吩咐？”

    红姑面现为难之色，随即笑道：“你没吃饭是不是？跟我一块儿吃吧，今晚有炒咸粿！”

    第15章

    她把银元藏进自己怀里，来了个黑吃黑。

    红姑没理解，“买主是谁？”

    更何况，她计算了一下，从自己“借尸还魂”空降到这个世界，在英国教堂里养病，又在齐家花园和德丰茶行里混日子，怎么也有一个月了。

    光吃粥是不够的。就算把茶行里所有的剩粥都搜刮出来也不够。她每天做繁重体力活，这种高升糖纯碳水食物完全不顶用。

    半条肥美的青占鱼下肚，林玉婵终于尝到了久违的饱足感觉。

    林玉婵这才发觉自己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连忙说：“不不我不是来蹭白食的。我……我买。”

    林玉婵知道自己这具皮囊太虚。她正值青春发育期，要长高，要长壮，需要大量的卡路里。

    “那这钱押在你这儿，算我提前付的。”她愉快地要求，“我要吃鱼！”

    “来来，茅厕没人。”红姑热情招呼。

    “我这次……不是来解手。”

    院子里其他妇女也围了过来，惊讶咋舌。

    “三十斤鱼。”林玉婵默默记住这个物价。

    蛋白质可以构筑免疫力，让她有更高的几率扛过今后的瘟疫和疾病。

    红姑家里满院子鱼，但却舍不得自己吃，每顿饭也就是一点米食加咸菜。

    这一个月里，一点来月事的迹象也没有。

    一枚正宗佛头银。圆滚滚，亮闪闪，佛光普照。

    林玉婵不打算靠攒这钱赎身。就她这病恹恹的身子板儿，每天一碗剩稀粥，钱没攒几个，人先没了。

    吱呀一声，红姑手里提着一串咸鱼干，开了门。

    “红姑，”她轻敲门，“红姑在吗？”

    “是我。”林玉婵指指自己，瘪瘪的小肚子里适时发出一声咕叫，“我……想吃鱼。你这里有炉灶吗？现在就做，行吗？”

    林玉婵一大口下去，半个鱼肚子和舌头缠绵不已，脂肪香气满口四溢，配合着豉油的鲜香，整个人飘飘欲仙，闭上眼睛，有种身处粤菜大酒楼的错觉。

    林玉婵心中一喜。佛头银成色足，质地佳，强过大清朝廷发行的银元，因此备受商界喜爱，一元约值七钱银子。

    红姑一双手粗糙生茧，烹饪手段却高超。青占鱼只是稍稍蒸了一下，切一段葱，洒上平时她舍不得多吃的豉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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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姑这才眉花眼笑：“怎么我就没见过这么阔气的洋人。这么多钱，买三十斤鱼都够了！”

    “洋人给的小费。”林玉婵心安理得。

    然后才离开茶行。她没有回齐府自己的宿舍。转头看看路，沿着凹凸的石阶径直向下，来到水边码头。

    林玉婵用手指头细细探索，果然，摸到了一块硬硬的圆片，嵌在货架底部的缝隙里。她小心地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