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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玛·哈迪在女仆的帮助下重整妆容,逐渐平复情绪。从更衣室出来,拉着林玉婵说个不停。

    虽然清国不是什么世界强国,但英国人讲礼仪,讲法治,对这些守规矩的外交人员还是很客气。

    昔日那朵差点夭折了的戎装玫瑰,一生的成就却是文化教育事业。

    这也是资本主义国家妇女运动的初始状态:资产阶级的知识女性最先觉醒,自上而下地争取参政议政权。

    他记得年少时曾经在林玉婵的住所见过这洋姑娘几面。但显然她早把他忘了。

    三天过去,牧师气走五个,消息也不知被哪个三流小报登出来,引发上流社会不满——怎么可以拘押体面的贵族遗孀,还放照片!

    不过很显然,她和故去丈夫的感情很不错。并没有在做寡妇之后开始第二春。

    徐建寅一蹦三尺高:“我我我我不是哈,我孩子都三个了……我是使馆参赞……”

    女仆打开公寓门,客厅里摆着十字架和一张镶黑纱的男人照片。

    作了三年,遗产还没败光,可见家底丰厚。

    现在林玉婵才知道,婚后不久,哈迪先生一个在美国做生意的远房叔叔去世,天降遗产,砸中了幸福小两口。但人有旦夕祸福,哈迪先生命里无福,三年前被结核病带去见了上帝。爱玛·哈迪倒是实现了当初和林玉婵吹牛畅想时的愿景:当个有钱寡妇,开启幸福人生……

    “《申报》?没听说过……没有人记得E.C.班内特了?这些喜新厌旧的俗人……对了,上海的外侨还在赛马吗?‘玫瑰木法餐厅’还在吗?啊,奥尔黛西小姐去世了,上帝保佑她……你还在做买卖?我的上帝,说实话我一直觉得你会破产……还有我们帮她打官司的那个……对了,德文呢?哦天哪,真是不幸……”

    警察不敢真投她入监牢,正棘手。正好来了大清公使馆的参赞,宣称跟这位夫人有旧,可以帮忙劝导。

    徐建寅不禁感慨岁月催人老,逝者如斯夫。如今的洋姑娘,眼角生纹,满面风霜,身材有点发福,沾染了世俗烟火气。

    林玉婵扶她上楼,一边叙旧:“听说你结婚了, 恭喜……”

    林玉婵平静地告诉她,郜德文因时疫去世。不过在她的监督下,玉德女塾如今已有两家分校,上百学生,开学时都会朝她的画像行礼。

    哈迪夫人唏嘘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房里还有另外一个客人。赶紧站起来,朝徐建寅盈盈一礼,又有点迷惑。

    念昔同游者,而今有几多 。随着年龄渐长,身边熟人开始离去,又会不断结识新的朋友。十九世纪的居民对此习以为常。

    林玉婵:“……节哀。”

    哈迪夫人很快忘记尴尬,转而笑道:“外交官?那么中国政府是打算支持英国的妇女参政运动了?太好了,十分欢迎!我们计划……”

    于是正如林玉婵推测,警局当即就坡下驴,将哈迪夫人训斥几句,甩了这个烫手山芋。

    徐建寅回头看门,连朝林玉婵使眼色。

    “呜呜, 让你看见出丑了,不过没关系, 明天我还上街……”

    “也谢谢这位先生仗义相助。你是露娜的丈夫?变化挺大呀,呵呵呵……”

    徐建寅叫辆马车, 把她送回位于莱斯特广场富人区的独栋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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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底层人民,不论男女,对她们的“无病呻吟”都不屑一顾。警察也从最初的劝阻、看戏,逐步升级到了驱散、逮捕。

    前日哈迪夫人在街上跟警察起了冲突,混乱中踢倒教堂前几盆名贵花草,抓伤几个人,于是被逮捕归案。看在她故去贵族丈夫的面子上警察没为难她,只是请了牧师,劝导她为妇之道,希望她迷途知返。

    1867年,《北华捷报》主笔康普顿先生卸任回国,他那时刻作妖的小女儿,爱玛·康普顿小姐,被迫结束了跟中国少年的过家家恋情,回到英国,开始相亲。在她的坚持下,没嫁给父母看好的有钱商人,而是自己挑了一个志同道合的律师。这位哈迪先生是个没落小贵族,穷,但是思想开明,支持妇女投票权和受教育权,支持她婚后继续写作出版。

    这是林玉婵最后听到的关于她的消息。林玉婵从上海寄了一张祝福贺卡,也不知寄没寄到。后来大约是爱玛忙于家庭事务,两人很少联系。

    而是积极投身妇女参政运动。她继承了大笔遗产,吃穿不愁,所有精力都用来给报纸写专栏、以及宣传争取妇女参政、写作、从事法律工作的权利。

    爱玛·哈迪骤见故人, 失态得一塌糊涂,比当初被抓进警察局还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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