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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命啊——”

    “我不走！我的机器……”

    他们的容色也十分狼狈，有人的头发被烧没了不少，脸上结着新痂。但人人精神抖擞，脏兮兮的号服上印得明白，“加州义兴商贸运输公司”。

    早春的花香浮动在金门公园上空。天色未朗, 深蓝色的天幕上挂着几颗明亮的星辰。

    ……

    不过再提到送女儿去美国时，徐建寅态度明显坚决起来，显然对那杆猎`枪心有余悸。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旧金山面目全非。

    失灵的市政府开始磕磕绊绊地运作，分发帐篷、水和面包。

    板屋后身的仓库里，堆着无数机械零件：钉好的木材、蒙布、橡胶轮胎、半成品发动机、无数图纸和模型……

    “冯如，快跑！”

    “人都唔得，还飞机！”

    排华分子丧事喜办，趁机庆祝华埠的消失，呼吁把这些无家可归的“黄祸”趁机都赶走。

    位于市中心的、昔日热闹忙碌的华埠街道, 瞬间成为一片废墟。死一般的寂静中, 火苗从残破的木料中蹿出，从卡尼街开始, 沿着加利福尼亚街和沙加缅度街蔓延。

    冯如疯了似的，一箱箱抢救这些东西。

    穿着睡衣的市民蓬头垢面地跑到街上, 惊恐地看到，熟悉的建筑街景不复存在。残砖碎木下压着无数来不及逃出的人。整个城市血肉模糊, 在残肢和尸首中呻`吟。

    人们甚至没来得及尖叫。地面上巨大的裂缝劈开了市政厅, 摩肩继踵的高楼轰然倒塌, “彩绘石雕旅馆”的升降梯乍然落地。共济会的墓园里，诺顿一世皇帝陛下的古旧墓碑裂成数块, 呼啸着砸向山坡下的教堂。

    “最好把那个姓苏的奸商一并震死，看他再在城里嚣张！”

    话音未落，听到远处车轮声。一队华人力夫推着板车，挑着担，艰难地翻越废墟，赶来金山公园，熟练地架起帐篷和桌子。

    “摆拍。空膛枪。”

    六成的市民无家可归。华人、黑人、白人拥入高处空地，不分你我地惊吓成一片，望着城内肆虐的滚滚浓烟。

    第288章 旧金山1906

    由于排华及歧视, 这些华人聚居的街区稠密而拥挤, 没有任何消防设施。大火很快连绵, 华埠成为人间地狱。

    轰隆隆, 轰隆隆……

    但，没有华人的份。这些给美国交税、为美国建设而出力的中国移民，《排华法案》不承认他们的公民身份。

    “不不，还是请人在家教的好。我……我舍不得嘛，嘿嘿。女孩子不能心太野……”

    甚至有传言，说保险公司不赔偿地震损失，但是赔偿火灾损失，于是不少人回到废墟放火。

    林玉婵收起相片，擦擦额角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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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一口气端着，不知道要不要松。

    林玉婵白他一眼。他自己都跑到外国乐不思蜀了，还说舍不得娃？

    都怪姓苏的。她想，回去跟他算账。

    料他也不敢伤她的崽崽，哼。

    1906年4月18日凌晨5点12分, 一场里氏7.8级的大地震，震醒了整个美国。仅仅75秒后, 繁华的旧金山已经满目疮痍。

    不知从何而起的一声闷响打破了黎明前的寂静。紧接着，星河倒转，地动山摇。

    徐建寅赶紧说：“肯定是摆拍，摆拍。我早看出来了。”

    她不太确定，征求旁边人的意见：“你看像吗？”

    那个二十多岁的广东房客, 被压在衣柜下，刚刚从昏迷中苏醒，第一反应却是奔向火场，简直是失智了！

    有人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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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过来，照片背面几个毛笔字。

    “我的飞机……呜呜，我的飞机……”

    直到火焰灼伤了他的手。有人把他连滚带爬地架出去。

    大清驻美公使梁诚星夜赶来，喘着气告知大家，朝廷已通过电报得知灾情，拟拨款数万两白银，用来救济受灾华侨。不过钱还在路上，让大伙先坚持一下。

    躲在废墟里瑟瑟发抖的难民争先恐后地向外逃。小脚的妇女背着娃娃，健壮的华工甩着头上淋漓的鲜血, 负着受伤的同伴, 抱着废墟里抢救出来的衣物钱财，流着泪, 蹒跚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