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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玉婵很大度地掏钱：“没事。苏老板开张大吉。”

    林玉婵回头看一眼苏敏官，眼带挑衅：敢不敢来试试？

    她抱了一包上衣裤子，扭头一看，咯噔一下，苏敏官不见了。

    不就是个升级版的旺季货运码头。他还怕这个。

    在大清生活了二十多年，他早就学会了一切靠自己，不能仰仗什么法律和公正。

    专心跟着她，悄声问：“那人说要‘带我出道’，一个月八千，什么意思？”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微微一笑，踩着地上的纸箱和胶带，信步走入人群。

    “不支持一件代发！”

    好在十三行批发市场就在不远。这是一整个大型的服装商圈，原则上只做大额批发，将物美价廉的衣服销往全国各地。林玉婵高中时勤工俭学，曾试图应聘档口小妹。虽然最终没成，但她已对这个市场有初步的了解：每年夏天，各档口开始换季清货，商家急于将尾单脱手，只要加几块钱的价，也可以少量拿货，甚至零买。

    原来就在两个摊位之外，人太多，找不到。

    苏敏官朝她眨眼，拍拍那老板的肩膀，说笑几句，信步朝她走来。

    林玉婵不假思索说：“让你穿上他们的衣服直播带货。别签。你的肖像权值钱。”

    商家们个个低头忙碌，没人注意苏敏官的异样穿着。

    苏敏官微怔。这可是全场他唯一觉得有点眼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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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包价”是指十件以上的批发价。一般是长期合作的熟客才拿得到。

    “三件起拿！”

    “拿货价多少？三件能开单吗？好，每个颜色一件……这件清货？就拿一个。加价十块带走，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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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还价！”

    繁忙的铺位人潮汹涌，整个大厦里的时间流速仿佛都比外面快一倍。各档口外面挂着货物列表，打包小哥和卖货小妹忙如阵风，不时吆喝：

    “阿妹。”

    以他这张脸，直接荧幕出道都不是问题。当个“中老年唐装带货主播”……

    林玉婵径直走到男装区，模仿打包客的语气，快速扫货。

    当然苏敏官也没浪费人家时间。几句话工夫，货包好，摊位的信息也套了个七七八八。

    ……

    大厦另一头，无数物流人员不停歇地打包发货。批发商拉着小拖车，眼神快速逡巡，一旦看准，即刻下手。而少数来看热闹、试图捡漏的游客，刚开口问价，首先被一连串的术语砸晕了，刚想翻看衣服的版型、材质、款式，就被老板不耐烦地赶走。

    他抿嘴，拿过那几件衣服，又跟老板低声交涉几句，轻轻松松把那几件“中老年唐装”给退了。

    但是看她的模样，谈笑间无比的放松。虽然还是那熟悉的脸庞和眉眼，但和过去不一样，她的每一根头发丝里似乎都充满安全感。

    “等等，这是中老年专款……”

    林玉婵又惊又喜，正想向他讨攻略，看到他手里的几件“国潮复古棉麻中国风唐装男”，欲哭无泪。

    “……等等，”林玉婵目瞪口呆，“你用打包价，买了一样一件？？”

    都二十一世纪了，总得跟上时代的潮流。阿妹说老土就是老土，他不多问。

    这人到了批发散货集散地，很快如鱼得水，摸清基本规律，开始自己给自己挑衣服。一边拣货还一边跟卖家闲聊。说也奇怪，平时对零售客人不屑一顾的批发商，见了他都忽然耐心翻倍，灵敏的商业嗅觉察觉到眼前这位也是同道中人，于是半是客气，半是拉拢，和他相谈甚欢。

    原来被老板看上了。近来十三行批发商与时俱进，不仅做线下，也开始转战网络，用直播的方式节省中间环节和成本。

    捡来的男朋友身无长物，林玉婵推算，要在盛夏的广州保持良好个人形象，至少得准备一周的换洗衣物。在十九世纪没有空调电扇的时代，他的衣箱里就常年满满当当，够他一天换三次，时刻清清爽爽。

    那些廉价爆款是肯定不会给他穿的，那是暴殄天物。林玉婵挑的都是偏中高档的基本款，十三行卖一百一件的，重重转运到大商场可能就要几百上千。她一个全靠奖学金助学金生活的大学生，也只有在这里，才有底气敞开了买买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