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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玉婵往他面前丢一本《宪法》，一本《刑法》，一本《民法典》，让他仔细研读。

    林玉婵终于松口气。到了晚上，教他用电脑看新闻联播，印证白天所学。

    还有几张，是构图诡异的苏敏官本人。料想是他想拍自己，于是调转手机盲按快门。尽管对焦无一准确，有的只拍到半张脸，有的只有眼睛鼻子，但也能看出天生丽质，气质不凡。

    他拿过她的坠着小月亮挂饰的手机，解锁。不懂什么隐私，她的解锁手势看一遍就记住。

    她从书包里搬出几本书，都是从学校图书馆借的。本来想先给苏敏官补习近代现代史，转念一想，这个可以暂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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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玉婵看得嘴角带笑，把高糊的都删了，挑几张发给自己。想了想，暂时不告诉他前置摄像头这回事儿。惊喜要一点点放。

    “嗯，”她简单地解释，“大清是亡了，很多人心里的大清还没亡，一百多年了没长进。”

    “我说你不在，想留她的名字地址。她却说不用，会微信联系你。”

    可是有些人，却和一百多年前没两样，让他十分有似曾相识之感。

    星稀月朗时，他冲了凉，立在窗前看灯火。忽然看到她忙家务，于是帮她把晾在高处的衣物取下来。

    她有事去学校，嘱咐苏敏官在家里乖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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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玉婵了然：“是同学。”

    网络对面的小伙伴早就迫不及待地找她八卦，问了几句，已经急出火：只读过六年书，没个正经工作，青梅竹马又怎样，颜再出色也不行！一个字，分！

    他笑起来，解下她的双肩背包，挂在门边，在她微微出汗的额头上印一吻。

    否则瞬间又是一千张自拍，十个手机不够用。

    另外一半，都是各种时刻、各种姿势的她：买东西付款的、弯腰调试洗衣机的、踮脚拍蚊子的、摆弄耳机线的、读书的、玩手机的、床上睡觉的……

    林玉婵踮脚亲他，翻看手机里的微信对话记录，又偷偷笑。

    她想，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让他惊艳朋友圈。

    半日后回来，他主动汇报，说有女生来找她玩。

    短短两天，苏敏官已经从这古怪秩序的新世界里发现无数“商机”，正开始盘算赚了人民币之后，先置一栋二沙岛洋楼，和阿妹搬进去住；再买一辆短视频博主推荐的跑车，考个驾照，带阿妹去香港兜风……

    他摇头笑笑。在这个神奇的新世界里，人可以乘巨鸟飞上天，可以不出门监控千里之外，可以用一颗炸弹毁灭一座城。

    “这是什么？”他好奇地研究手里的弹性布料，“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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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玉婵被一口奶糊烫着，差点喷出来。

    苏敏官又放轻声：“她问我是不是你男友，她怎么不认识。”

    忽然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东西不仅能赊账，也可以当照相机用？”

    林玉婵笑道：“你说什么呀？”

    他找出视频相册，反复欣赏自己方才“不动手就把人踢骨折”的英姿。

    “我说，跟你在一起四年了。”

    语调很是得意，似是先斩后奏，没征求她意见。

    苏敏官发现新大陆，拿着旧手机咔咔乱拍，内存很快捉襟见肘。

    林玉婵帮他删照片。发现他拍的一半都是些无聊的日常物件：螺丝钉、墙缝剥落的腻子、电线插头、瓶盖、各种把手、锁具、汽车轮胎、一切自动发光的东西……

    这还真没法一句解释完。好在现今年轻人生活充实，别人的私生活也懒得插手管。提醒一句，仁至义尽，已经算是好闺蜜。

    苏敏官捧着那几本落灰的旧书，读了几个钟头，神色逐渐凝重，觉得洋楼和跑车的计划不妨暂时延后。尤其是读完《刑法》，眉宇间那飞扬跋扈的狂劲儿总算收敛三分，少了那种世俗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