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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张六尺长的檀木矮桌立在氍毹之上，桌面铺着的金绣桌布上放了一套茶具，一卷书籍，一樽香炉，十分空旷。太子褪下华服，穿着一身花青色宽袖长袍，正手执朱砂笔，时不时画上两笔以作注释，闻言笑道：“瞧瞧，他与我才是最合得来的。”

    “滚烫灼人的穹汉曙雀。”

    江砚祈坐在帐内，对着帐外人道：“那我在眼里是什么？”

    江砚祈从萧慎玉的表情中解读出这句话来，他暗自嘟囔萧怀川实在经不起逗，嘴上却道：“好怀川，你好人做到底，既然救了我，便再照顾照顾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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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寂静了下来，只剩两人的呼吸声，越来越轻、犹如林间那两头小鹿踩着地一前一后地互相追赶，你来我往，此起彼伏。

    “少爷。”墨余敲了敲门，“太子殿下来提那三个活口了。”

    凭什么？我他娘被你调戏了还要喂你喝药？！

    萧慎玉是个极为不好窥探的人，这一点江砚祈十分清楚。可方才那一瞬间，萧慎玉陡然停滞的呼吸却被他用另一种方式听得清楚。他倏地放开那汤匙，笑得像只狐狸——

    这是明着跟他家殿下说：“你别参与了，我要灭口。”啊！

    江砚祈蹙眉，道：“不——”

    碧瓦朱甍，雕栏玉彻，偌大的太子府伫立在安静的街道上，穿过乌黑的门匾，青黛小路蜿蜒而去。

    萧慎玉在那一瞬间生出一种颇为悚然和怪异的错觉，好似被江砚祈含在唇齿间的……是他。

    “可是这一暴露的就不只是我了，还得添着你啊！”江砚祈一字一句地道，“孱弱温柔、可怜受欺的容王殿下。”

    “装什么乖巧。”萧慎玉吁了口气，觉得纾俞若是在这里，必定要告诫他——“主子你不能放下药碗，这便是生气，便是服输”，纾俞说的对，所以他捏着汤匙的手指微微一松，状若平常地继续喂他。

    “暴露也只是在太子面前暴露，何况，”萧慎玉放下药碗，“你以为太子是平常之辈？太子脾气温和，这是真的，心细如发也是真的。灵鸳楼一事，他或许就怀疑上你和萧憬了。”

    “怀川，你那白玉耳朵簪芙蓉啦。”

    “……”

    满腹惊疑的向原快步穿过曲廊，又走了段路，踏上数十步阶梯之上的玉蓬阁，朝坐在金丝软垫上的人行了一礼，恭敬道：“刺客提过来了，但后面还跟着容王爷，他说……他说让殿下把活□□给他审，他给您供状，您得把那三个刺客的性命交换给他。”

    “哎！”江砚祈应了一声，不敢再浪，忙收回不安分的眼神，嘻嘻道，“怀川，喂我喝药。”

    还有……还有方才跟他说话的是容王爷不错吧？

    萧慎玉的回答与开门声一同响起——

    “少在这儿蛊惑。”萧慎玉用指腹摁住了他光洁白皙的额头，淡声道，“我在他眼里从来就不是那个病弱无依的四皇子，他在我眼中却一直是温润如玉的江上春风。此事我处理。”

    他起身，顺手搁下床帐，转身欲走。

    那声音透过床帐，显得有些沉闷，让人会下意识觉得说话的人是否也沉着一张脸、心情不佳了呢？

    “我不怕太子知道我是装纨绔，毕竟我可是叫了人家好几声‘太子哥哥’呢，他不得疼疼我啊？我担心的是你啊，怀川。”江砚祈微微向前，轻声道，“毕竟你一个王爷，装了这么些年的无辜，一朝暴露，多叫人害怕啊，人家还是太子，是你皇兄呢。”

    ***

    “担心我啊？”江砚祈看着抵在唇边的汤匙，张嘴含住了，他将那泛着酸的药汁饮入唇齿间，却依旧咬着汤匙不放。那俊俏的眼微微上抬，将萧慎玉盯住了。

    萧慎玉握着药碗的手陡然攥紧，不怀好意的江砚祈还盯着他，他不敢伸手去摸耳朵，瞧瞧它们是否背叛了自己的主子，半点不中用，被这骚|狐狸一个动作就给撩拨了！但江砚祈的眼神实在得意，笑得实在笃定……他吸了口气，狠声道：“江易安！”

    “让他提去吧。”萧慎玉说，“不给人，太子更要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