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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每逢月圆，她父亲便会带着她爬上城阙，站在全城最高的地方，指给她看长安的方向。那时候她还不明白，为何温柔美丽的母亲、慈蔼可亲的祖母，不能来魏博与他们团聚。

    “娘子你快看，那边就是蓬莱宫，你看那双阙，好高好气派！”春条扯着随随要她看。

    她的母亲和祖母，相继死在了牢笼里，连最后一眼都没见着。

    往后这殿下房里的事，他是再也不敢多嘴了。

    “那帔帛是什么纱做的，可真轻薄，像云雾一样……”

    父亲与她一个小孩子解释不清楚，只是从怀中取出玉笛，悠悠地吹一曲《长相思》。

    春条第一回 来长安，马车一驶入城门就坐不住了，把车窗上的帘子撩开，好奇地往外张望，看什么都新鲜。

    随随不说话，她自小不喜欢长安，于她而言，边关才是故乡。

    随随瞥了一眼，只是“嗯”了一声，在看眼中，那北据高岗的蓬莱宫，就如一头蛰伏的凶兽，那巍峨双阙便是一张巨口，连着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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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一会儿，随随那边就得到了消息。

    “咱们从今往后也是京城人了！”春条兴高采烈地搓着她的袖子。

    他颤巍巍地退到门边，却听桓煊道：“调两个侍卫去山池院。”

    春条跺了跺脚：“离王府那么远，殿下来一趟多不方便。”

    桓煊抬起眼，目光像刀锋一样从他脸上刮过。

    “噫，到底是京城，这些夫人娘子们穿得可真漂亮……这凤钗得有五六两重吧？”

    长相思，在长安。

    “就当强身健体了，”随随好脾气地安慰她，“春条姊姊不爱去，我去跑腿就是了。”

    见齐王脸上没什么表情，高迈壮了胆子，凑近些道：“殿下，那鹿娘子背井离乡也怪不容易的，昨晚奴看她出来时都快哭了……”

    高迈谢恩起身，双腿还有点发软。

    于她而言，比起进王府一言一行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倒不如住外面，传递消息也方便。

    提到齐王殿下时，她脸上毫无波澜，仿佛只是说个不相干的人。

    那时候，长安在她心里不是一座城，而是一座牢笼。

    不过住在哪里由不得他们决定，再是不甘心，春条也只能嘟嘟囔囔地收拾行装。

    高迈忙道：“仆这就去办。”

    高迈听出他语气稍缓，暗暗松了一口气：“殿下教训得是。”

    高迈心里一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头谢罪：“奴僭越，请殿下责罚。”

    她生命中几个重要的人，都被这张巨口吞噬了。

    随随倒是无所谓，甚至还挺高兴：“住得偏些不挺好，又安静又自在。”

    齐王一大早便带着几个近侍去宫中请安，随随在驿站留到亭午时分，这才跟着剩下的行从一起入城。

    “退下吧。”

    春条脸色更差了，嘟着嘴道：“奴婢打听过了，那地方都快到郊外了，离市坊那么远，买个针头线脑都要走老半天。”

    春条问明白那山池院的所在，离齐王府的远近，一张脸立即垮了下来。

    春条还在她耳边喋喋不休。

    春条闹不明白她心里到底怎么想。

    桓煊不发话，自顾自饮茶，半晌才道：“管好你自己的事。”

    这女子说来也怪，每次见到齐王殿下，哪怕只是远远瞧见，她都能伸长脖子痴痴地望上半天，可齐王都快把她这人忘了，她也丝毫不心急，仍旧高高兴兴地过日子。

    高迈没少吃鹿随随腌的脯腊，吃人嘴短，便想着替她转圜转圜：“殿下，常安坊地处偏僻，鹿娘子一个年轻女郎和个不顶事的小婢女住在那里，又是异乡人，人生地不熟的，恐怕多有不便……”

    春条一噎，恼羞成怒：“娘子倒是心宽。”

    “殿下没准不来呢。”随随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