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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是朱栏粉壁,如今朱阑和粉壁都斑驳了。

    中庭栽着株枝干虬曲的老梅,还未着花,不知是什么颜色。

    屋子里倒是比想象的干净。

    几榻、案橱都是新搬来的,竹帘、帷幔和席簟床褥都是全新的,虽然不算富丽奢华,至少干净整洁。

    春条面色稍霁,却还是难掩失望,她当初舍得把所有积蓄拿出来,便是因为心气高。

    她把省吃俭用的钱财都拿出来,换的可不是这样的前程。

    随随有些过意不去,春条本是刺史府的奴婢,比小户人家的娘子养得还娇,不说锦衣玉食,至少不用自己生火做饭。

    结果跟了这么个没前程的主人,连随随自己都不免同情她。

    主仆俩把带来的箱笼归置好,净手洗脸,换下满是尘灰的衣裳。

    春条也已缓过劲来:“奴婢去厨下看看。”

    随随前一晚大半宿没睡,这时困倦不已,打了个呵欠,脱下衣依譁裳钻进被褥里:“我先睡会儿。”

    平常她一犯懒,春条总是看不过眼,要苦口婆心地劝她上进些。

    这一回,她破天荒的什么也没说。

    因为连她这么上进的人也已看出来,齐王殿下是不可能到这种地方来的。

    就算鹿随随真是天仙下凡也不可能。

    然而这回却是她想错了。

    ……

    长空如洗,秋日暖阳洒在徽猷殿青碧的琉璃瓦上,闪着点点金光,犹如波光粼粼的湖面。

    三年前离京时是春日,也是风和景明的好天气。

    桓煊在殿前降车,换乘步辇,行至一半,廊下出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皇帝身着晏居常服,肩披狐裘,头戴黑色纱帽,隔了几丈远都能看出他两鬓斑白,脚步虚浮,脸色蜡黄而惨悴,显然饱受病痛折磨。

    若非衣裳是明黄禁色,桓煊差点认不出眼前的中年男子,竟是他记忆中魁伟不凡的父亲。

    似乎也没有记忆中那么高了,不知是因为后背开始佝偻,还是因为他自己长高了。

    桓煊令内侍停辇,下了辇,快步拾级而上,走到皇帝面前,下拜行礼:“儿臣拜见陛下。”

    皇帝忙将儿子扶起,眼眶发红:“总算知道回来了。”

    当初分别时父子俩闹得很不愉快,皇帝仿佛全忘了,此刻他就如普天之下所有爱子的父亲,只有浓浓的舐犊之情。

    即便桓煊知道这与他在边关数度大捷有莫大的关系,仍不免心下恻然。

    “儿臣不孝,久缺定省,请陛下责罚。”他说着便要再拜。

    皇帝一把扶住儿子,不满道:“还陛下陛下,连声阿耶都不叫,可是心里还在埋怨阿耶?”

    “儿臣不敢。”桓煊道。

    皇帝拍了拍他的后背,苦笑道:“你这小子有什么不敢,当年跑到安西去,不就是和朕置气。”

    他携着儿子往殿中走,一边感叹:“不过你在安西打的那几场仗着实漂亮,不堕先祖之威名,有子如斯,朕甚感欣慰。”

    “阿耶谬赞。”

    皇帝语重心长道:“如今河朔三镇节度使府内乱,群盗蜂起,边患屡兴,朝廷一将难求,朕的社稷江山,往后还要多多仰赖你。”

    太子要他交虎符,皇帝的意思却是要他继续统兵,这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桓煊目光微动,行礼道:“阿耶言重,儿臣惶恐。”

    两人走进殿中,皇帝拉着儿子连榻而坐,命黄门摆膳奉茶:“本该与你痛饮几杯,奈何医官叮嘱了不能饮酒,只好以茶代酒。”

    桓煊道:“阿耶的风疾可好些了?”

    皇帝苦笑了一下:“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待你阿兄昏礼后,朕便住回温泉宫去。”

    正说着话,宫人捧着盘碗、食案走进殿中。

    皇帝道:“先用膳。今日没有别人,就我们父子好好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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