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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喝下去的酒发作起来，酒意似荒野中的火，从心口烧到脸颊，她有些头晕目眩，抬手轻扶了一下额头。

    陈王醉醺醺挤眉弄眼道：“二哥如今有佳人举案齐眉、红袖添香，不知何时得闻三哥的喜讯？”

    三年前她去灞桥边送他，他问她最后一次，愿不愿意跟他走。

    他在离京时还是个七情上面，高傲孤僻又任性的少年郎，曾几何时，却变得喜怒莫辨，再也叫人看不透。

    她自是不愿的，自小她便想嫁入东宫，似阮太后一般光耀门庭，让祖父祖母、阿耶阿娘以她为傲，在兄弟姊妹间扬眉吐气。

    就在这时，鼓乐声骤起。

    他也在看她。神色却很冷淡，整个人像是封在一块无形的冰里，与周遭的喜兴和热闹格格不入。

    桓煊身为太子一母同胞的弟弟，又是手握神翼军虎符的实权亲王，身份煊赫自不必说。

    借着抬手的当儿，她忍不住又向桓煊望了一眼，桓煊仿佛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侧过头去，不再看她。

    这人生得脑满肠肥，一脸蠢相，在他的衬托下，相貌平平的太子立即显得清俊非凡，桓煊更是被衬成了神仙。

    说罢便扬起肥大的袖子摇摇摆摆地跳起来，旋转时一个不留神摔倒在地，他便索性赖在地上不爬起来，“哎哟哎哟”叫唤，佯装醉得不省人事。

    到底是沙场上来去的人，他的眼神凌厉如刀锋，陈王被他这么一看，酒都醒了一半。

    他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愚弟寒舍中倒有几个还能看的舞姬，改日送几个到三哥府上，当然都是些庸脂俗粉，不及二嫂一个指甲盖……”

    不等太子发话，桓煊脸色已沉得能滴下水来，他将酒觞往食案上一撂：“五弟慎言。”

    龙生九子各不相同，有先太子和齐王这样龙章凤姿的天之骄子，也有陈王这样相貌丑陋、性格卑琐，一无可取之处的异类。

    谁都知道他和太子妃的那段故事，大多数人小心翼翼避开他的痛处，偏偏有人不识眼色，哪壶不开提哪壶。

    酒筵上笙箫绕梁、翠袖高张，宗室和臣僚们推杯换盏，兴之所至便载歌载舞。

    礼毕，傅母和宫婢簇拥着太子妃回寝殿，太子陪着宾客们去前殿饮宴。

    他忙看向太子，癫癫地道：“二哥大喜，愚弟无以为献，就给二哥跳支舞助兴吧……”

    今上年轻时一表人才，陈王生母淑妃也是明眸皓齿的美人，也不知怎么生出这样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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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月微心头仿佛被什么猛地一撞，一个念头撞入她的心底。

    她忙将泪意憋了回去，把酒杯轻轻放回案上，向太子施了一礼，便垂下头目不斜视。

    他的坐席就设在太子身边，不时有人上前向他祝酒，他来者不拒，端起酒杯便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阮月微叫那热切的眼神看得抬不起头来，垂着眼帘，用眼角余光瞥着一旁观礼的人群。

    她会不会选错了？

    她拒绝桓煊时说的话确是她心中所想，这些年来她只将他视作弟弟，并无男女之情。

    阮月微心中发堵，鼻根一酸，双眸中便泛起了盈盈的水光。

    一个穿紫衣戴玉冠的男子端着金觞，腆着个大肚子，摇摇晃晃地走到他跟前祝酒。

    可是自他从边关归来，有些东西似乎不一样了……

    她叫这念头吓了一跳，心脏如擂鼓般狂跳起来。

    她猛然回过神来，合卺礼已行完了。

    她一眼便看见了桓煊，他在一片朱紫锦绣中，仍旧如鹤立鸡群般显眼。

    不过也得亏儿子生成这蠢样，淑妃打从一开始便绝了争位的心思，安安心心巴结着皇后，不似心比天高的贤妃母子，坟头草都有三尺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