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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随随仿佛没听见，她只是怔怔地望着他，目光从他英气的眉骨，缓缓移到他高直的鼻梁，再滑到他与杯沿轻触的薄唇。

    随随褰帘而入，在门口行个礼：“民女拜见殿下。”

    高嬷嬷让婢女替她梳了个时下风行的堕马髻，插戴上玉簪、玉梳——阮月微喜欢素净淡雅的颜色，嫌黄金太俗太“闹”，平日只戴各种颜色的玉和白银簪环。

    桓煊坐在榻上，身前几案上摆着一只鎏金迦陵频伽鸟纹酒壶，一对配套的酒杯，榻边红烛高烧，倒有几分洞房花烛的味道。

    但带着几分醉意，自欺欺人总是更容易些。

    她领着随随到了桓煊的院子外，努了努嘴道：“娘子切记，侍奉殿下是你的福气……第一回 或许有些疼，都有这么一遭，忍一忍便过了。”

    随随斟满一杯，放下酒壶，捧起酒杯饮了一口。

    桓煊执起酒杯晃了晃，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映衬着鎏金银杯，着实赏心悦目。

    女子的双眼如横波春水，藏着一整个春天的柔情。

    清涵院寝堂外只有两个内侍守着门，两个婢女在阶下等候，其余婢仆都已被桓煊屏退。

    可是桓煊向来说一不二，认定了的事谁劝都没用。就如他钟情阮月微，无论谁来劝，他都不会回头。

    她自己不以为意，高嬷嬷却是如临大敌，将她要穿的衣裳用香薰了两遍，又找出按照宫中秘方调制的香口丸，叫她含在舌下。

    随随点点头。

    配上他的话，便似在调侃她东施效颦。

    梳妆到一半，外头响起车马声，桓煊到了。

    桓煊对上她不加掩饰的目光，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酒壶：“斟酒。”

    随随由她折腾，像个偶人似地任高嬷嬷和婢女们摆弄。

    酒液入喉，随随冷不丁呛了一下，连忙放下酒杯偏过脸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重帷深处传来低沉的声音：“进来。”

    “高嬷嬷把你教得不错。”他乜了随随一眼，点点头。

    曾经以为再也见不到的容颜又出现在眼前，近在咫尺，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随随走到桓煊跟前。

    随随道好。

    高嬷嬷又叮嘱了几回，这才不情不愿地将她送进去。

    梳妆停当，高嬷嬷退后几步，用苛刻的眼光打量了她一番，皱着眉点点头：“差强人意，走吧。”

    其实即便将全长安的酒饮下去，她也知道眼前人并不是她心里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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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可惜人不对。

    此刻她只想将心里的洞堵上，不让冷风再往里灌，无论是一抔雪、一块冰，还是一把刀，堵上就好。

    随随点点头。

    随随饮了茱萸酒，虽然用青盐擦过牙，又用香茶漱了口，可饮了那么多酒，身上难免有酒气。

    桓煊也在看她。

    高嬷嬷叹了口气，转身去装扮鹿随随。

    待她倒完，桓煊掀起眼皮看看她：“能喝酒么？”

    回过头时，眼中泪光朦胧，眼角染上了胭脂色。

    桓煊将一只空杯推到她面前。

    “娘子务必将殿下伺候好，殿下仁厚，不会亏待娘子的。一会儿……切不可冲撞了殿下。”

    随随将轻罗衣袖挽进银臂钏里，捧起酒壶往杯中斟酒。

    高嬷嬷不敢让他久等，忙替随随换上一件浅藤花色绣白牡丹的外衫，下着蹙银碧罗裙，再披上白狐裘。

    却不想巧夺天工的鎏金酒壶里，装的是军中最劣等的烧刀子。

    他显然已喝了不少酒，眼神迷离，不似平日那般冷峻锋利，嘴角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