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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截然不同的脸,丑陋狰狞扭曲的脸,可提到长兄的时候,他的眼中除了嫉妒和憎恨,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

    随随捏了捏眉心道:“今日去了趟陈王府,我觉得桓炯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她那时候满心都是烈火般的仇恨,只看到他的刻毒,只想将他碎尸万段,难免忽略了一些别的东西。

    眼下仔细回想,他提起长兄时不知不觉用了“光风霁月”、“仁善孝悌”这样的词,即便骂他“蠢”,似乎也是怨多过了恨。

    从小到大,除了懦弱的母亲,只有长兄真心实意地关心。只有他透过他不堪的外表看到他的天分,鼓励他上进,这种善意固然会让他痛苦,让他不堪重负,甚至将他压垮,可善意终究是善意,难道他就没有一丁点感激和动容?

    桓暄道:“其实刚知道下毒的是桓炯时,我很意外。

    他顿了顿道:“我一直以为他和长兄关系不错,丧礼上的悲痛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他没有撕心裂肺地痛哭流涕,只是默默守在灵柩前,桓暄如今还能回想起那种空洞麻木的眼神,好像长兄的离开也带走了他一部分神魂。

    如今想来,那时的桓炯和平日简直判若两人,只是桓暄自己也沉浸在亲人逝去的痛苦中,没有将桓炯的异常放在心上。

    随随若有所思道:“要亲手毒死一个对自己好、真心实意关怀自己的人,但凡有一丝人性未泯,也会矛盾痛苦吧。”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异口同声道:“药王经。”

    随随得知那卷药王经是桓炯所赠时,怀疑过经书本来就下了毒,但随即她便否定了这个猜测,桓炯那时已经准备在汤羹中下毒,提前送他一卷下毒的经卷岂非多此一举?在经书中下毒不容易拿捏分量,反而可能提前暴露,让全盘计划功亏一篑。

    可是他为什么要送他一卷《药王经》当作生辰礼?用经书当作生辰礼已有些古怪,且并非出自名僧大德之手,只是他自己的习作,无论如何这份生辰礼都透着不同寻常的意味。

    也许他在动手之前也曾有过矛盾和挣扎,也许他内心深处也希望有人阻止他,希望长兄能得救。

    也许藏在经卷中的不是毒药,而是解药。

    两人几乎是同时想到了这一点,随随便即坐起身:“那卷经书在何处?”

    在查验出《药王经》下了毒之后,她便让侍卫将经卷送到了齐王府。

    桓暄道:“收在尚药局专设的库房中,钥匙在高迈那里。”

    随随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入宫。”

    说着便不见外地道:“借你令牌一用。”

    桓暄拉住她的胳膊:“明日再去,或者让侍卫去取,你先睡,等取来了让他们叫醒你便是。”

    随随摇摇头道:“一来一回更久,横竖我也睡不着,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桓暄索性抱住她的腰:“经卷仍然有毒,你别碰。”

    那经卷用毒熏蒸过,又撒了极细的毒粉,尽管医官已小心将毒粉清理掉,接触还是有可能会中毒。

    随随道:“所以更要去尚药局,有医官在,他们知道怎么处理毒物。”

    她一边说一边掰他的手:“你别拦我,若是易地而处,你能不能坐得住?”

    桓暄心头一时有千般滋味同时涌起,他知道拦不住她,慢慢松开手。

    随随命人备车,向高迈要了令牌和钥匙,匆匆换上衣裳便出了门。

    到得尚药局,随随按照医官的指示,用浸过药物的绢布将口鼻蒙起来,然后戴上同一种绢布制成的手衣,这才打开匣子,取出经卷。

    她被这经卷害过一次,再看见时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可此时也顾不上了。

    她将绢帛对着火光看了看,确认里面没有夹层,又剪开绢帛,将紫檀木轴取下来仔细检查,木轴是整块木头雕成,没有拼接的痕迹,可随随还是以防万一锯开看了木芯,确认里面没有藏什么东西。

    她的心慢慢往下沉,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她知道有一种写密信的药水,看起来是无色的,遇热才会显形。

    随随将经文放在火上一寸寸烫炙,仍旧没有什么秘密的文字显现出来。

    她又用水浸,用药液浸,和医官一起将所有能想到的法子都试了一遍,不知不觉蜡烛快要燃尽,东天已经微明,随随依旧一无所获。

    她不愿承认,可不得不承认,桓炯送给太子的经书就是一卷普通的经书,里面并没有藏着解药或药方。

    第119章 一百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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