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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年贵幼时颠沛,之后又被章太后收拢,与其他不知哪来的孤儿们一起,没日没夜的操练。待到长成之后入锦衣卫,一个接一个的暗杀任务,让他觉得自己活成了一把屠刀。再之后,永和帝为了节制华阳郡公统御的锦衣卫,扶植起了东厂。他又被调了过去,由暗转至半明,手上的活儿却更为血腥残酷。毕竟杀人只需手起刀落,而审讯则要一刀刀的凌迟。
“那是您经的太少。”丁年贵笑呵呵的道,“对于活过一天是一天的人来说,只要能喘气儿,就是高兴的!您看,现房子没塌,我不用一只手捞着您,一只手玩命的划水逃命。过会子饭做好了,还能吃个肚子胀圆,不够我开心的?”
“都这会子了,亏你笑的出来!”饿的直上虚火的杨景澄明显的开始暴躁。
“水灾么,无非就那样。”丁年贵挨着杨景澄坐在了地平上,“难受?”
当年十六岁的华阳郡公一次凌迟,震惊四座。但很少有人知道,他丁年贵的手法比华阳郡公好无数倍。他真的可以做到传说中的三千刀下去,人方咽气。那时的他暴虐而偏激,对整个人世间都充满了仇恨。年少气盛时,更想彰显自己的本事,拿着薄如蝉翼的刀片,迫不及待的想挑战一下极限。不想那个受刑的人,竟笑眯眯的问他:“你便是杀我五千刀,能让自己开心么?”
“人活一世,几个不苦?”丁年贵好笑的道,“我至少有钱,不缺吃的。您瞧瞧外头那些,不用到天黑,他们就能死上成百上千。待水患过后,宁江府只怕十室九空。这还只是夏季里的洪灾,还有冬季里的雪灾,春季里蝗灾,秋季里的旱灾。再加上贪官污吏淋尖踢斛,绿林贼匪四处劫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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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教过些,对付些地痞流氓够使了。”马桓起身拍了拍衣裳上的灰,拱手告辞。
依旧趴着的杨景澄没跟着笑,他定定的看着丁年贵,半晌之后道:“你似乎吃过很多苦。”
“饿了。”杨景澄笑道,“我才知道饿狠了会胃疼。”
“眼睛疼?”杨景澄奇怪的道。
“饿红了眼呗,满脑子就只想找吃的,甚都顾不得了。”丁年贵不知陷入了哪段回忆,“人跟疯了一样,又蠢又癫。”说着,丁年贵忽然冲杨景澄笑了笑,“世子知道人肉是什么味道么?”
杨景澄打了个寒战,脸色难看的道:“你今儿专职来折腾我的!?”
家变之后的丁年贵哪有甚开心的时候?那人的一番话不单没引得他反思,倒激得他恼羞成怒。或许他正是个天生的杀手,越生气下手反而越冷静。那人是条汉子,挨了一百多刀才崩溃。然后在撕心裂肺的哀嚎中,熬过了生命的最后时光。
雨终于停了,没有雨声的掩盖,外头的喧嚣立刻变得分明。院里是许平安与马桓分别指挥的吼声,院外是难民们的争执与哭喊。缓过劲儿来的杨景澄睁开了眼,沙哑着嗓子问道:“外头如何了?”
“再饿久点,还能眼睛疼呢!”丁年贵道。
哪怕偶然得知了唯一的至亲居然尚在人世,他的心弦也未曾有一丝一毫的颤动。因为,麻木就不会关心旁人的死活,更不会疼……
丁年贵大笑。
三千零十九刀,这是属于东厂的辉煌。但当时的他不知为何,竟没有报上去。他看着一地的血肉,不断的回想起此人生前的问题。他同时也产生了另一个疑问,他们这样的人,还配开心么?
第230章 转性(4-23第二更) 丁年贵……
他嬉笑怒骂,他漫不经心,表面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包括自己的生命。杀人者人恒杀之,他一生杀戮无数,等到哪一天,他在杀人时被人反杀,这一辈子便干干脆脆的活到了头。他觉得挺好,毕竟锦衣卫与东厂里混出来的人,都有一个共识——甭管活了多久,死的干脆的皆为造化。
丁年贵点了点头:“架上吧,院子有专人收拾过,主宅前后皆有箭楼。马健几个小子可学过□□?”
马桓面容一肃:“要架□□么?”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许久,以至于那段时间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同期的同僚却是一个个的展露光芒、平步青云。但也一个个的,犹如烟火般,迅速陨落,离了人间。回过神来的丁年贵学会了藏拙,他庆幸自己一时抽风,不曾嘚瑟过自己绝妙的刀工。他在别人眼里,开始变得平凡与平庸,也变得麻木。
丁年贵说毕,停顿了许久,之后方缓缓道:“民有七亡而无一得,欲望国安,诚难;民有七死而无一生,欲望刑措,诚难。①”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杨景澄的头,“时至今日,天下的担子太重了,您不要,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