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悸動:3-3(2/2)

    「我剛回來。」

    事情太不可思議,實在猜不透,我偷偷跟在後面觀察。

    我捧著碗跟著,見他敲下門便推開而入,沉聲問:「妳去婦產科衝啥?」

    可見阿彬心胸開闊,惟獨容不下,林熺偉的取笑。才會在出事隔天,不告而別。

    只見天水伯公滿頭花白的清癯背影,從外公家門口,左轉不見。

    「有這款代誌?」么舅放下筷子,起身而出。

    「我家己嘛ㄟ曉坐車。」

    「美麗!」我喚道。

    兩扇門板未閤閉,我湊上去窺視

    知道問不出實話,我作罷,走進外公家。

    我縮身躲在牆後,聽得腳步聲朝另一頭遠去,才探頭窺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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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熱鬧啊!」

    美麗拉被蓋住整個頭,透出低低的語聲。

    他買好票,遞給美麗一張。排隊候車時,他還抽空去買了包糖給她。

    林美麗覆被躺在床上,先前穿的外套、毛衣、洋裝,丟在地上成堆。

    「我袂睏啦!」聲音悶悶,她身體動也沒動。

    「阿舅!」左右兩張八腳眠床蚊帳放落,外公外婆應該在睡午覺。

    二人本是親戚關係,阿彬樂意去他家,顯然不介意,王有志被歸入異類。

    嘿!代誌有古怪。

    「歸陣娶去迺街,順煞袂回去後頭厝,今暗麥回來。」么舅看穿我的顧忌,說得特別地仔細。舅媽愛買豬肝滷到硬梆梆,嚼起來又香又鹹,常勾引我流口水掀桌罩偷吃。

    「阿妗呢?」

    聞言,美麗猛地抬高頭:「你那ㄟ知?」

    林美麗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眼前這位堂叔。

    她擁被坐起,滿臉懼意,畏畏縮縮說:「旺伯仔叫我袂塞講。」

    「我袂睏,你走啦!」她不耐煩了,拉被蓋頭。

    不知道為什麼,每每看見阿旺舅。我就會想到日本人,就把那件事講出來。

    中午時分,廣場空蕩,公廳靜寂。

    這對父子,幾時這麼關心美麗,我竟然毫無所聞。

    「去提碗,逗陣來呷。」

    「妳去衝啥?」

    「妳去街仔衝啥?」

    算算日子,王有志應該退伍了。

    客廳無人,么舅穿著淡褐色衛生衣褲,獨自在裡間吃飯、喝紹興。

    為了趕著去問美麗,我加快腳步直接走進山莊。

    為了避免下車碰見,我搭下一班。下車快走到山莊時,豁見王有志和阿彬,有說有笑肩並肩,背對著我行入屋側斜坡,轉入屋前院子去。場景和諧,我卻有些錯愕。阿彬去台北唸書,我們已經很久沒見面。他偶爾放假回來,我都是事後才得知消息。

    阿旺舅前腳帶美麗上街,天水伯公後腳來探視。

    「我要妳講,妳就佮恁北老實講!」么舅加重語氣,霸道又嚴厲。

    美麗嚇得蒙被遮臉,露出害怕的眼神,飄來飄去。

    尿騷味撲鼻,房內雜亂。

    他臉微紅,把浸在酒杯的酸梅夾給我,說日本人都拿來配飯吃。我媽曾說過,么舅少年時,曾被日本人抓去逼跳傘。他打死不肯跳,結果被派去挑糞。聽見日本人那麼鴨霸、那麼可惡,我就把課本裡的日本鬼子,一個個塗成醜八怪。

    「你吃飽袂?」

    「是按呢嗎?」

    「妳佮相去?」

    一眼瞬間,我看出那是隻男人的腳,不屬於美麗家所有的。

    「呣」么舅發出質疑聲。我雖看不到表情,卻想像得出那迫人的肅殺。

    阿旺舅逕自帶頭走,美麗左顧右盼跟在後,雙雙進了車站。

    剛走到迴廊轉角,猛見有隻怪腳跨出美麗的睡房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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