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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端的，顾昭也站了起来，甚至不自觉想上前，但突然倒地的程野已经被其他人团团围住了。

    滚烫的呼吸流窜在一起，辨不清，分不开。

    （二十六）

    不知怎么就走到了操场，初二某个班正在打球。

    “高一那年，你初三，我和班上同学回学校看老师，还特地来看过你。”说是看他，其实不过是多爬了两层，有意从程野教室门口走过，走了好几次。

    第三次程野才和一群男生勾肩搭背地走出来，和顾昭在厕所门口擦肩而过，却对穿着复兴一中校服的他印象全无，只剩顾昭一人在走廊尽头站了好久，怅然若失。

    顾昭站在卧室的洗手间里，对着镜子，看着垂头丧气的自己，想着程野的样子，才勉强露出一个笑。

    长得最好看，打球最厉害，性格最开朗，脸上总挂着笑。学校里人缘最好，混得最开的男生，和他截然相反。顾昭双手撑地，刚下过雨，微微湿润的草地，打湿了他的手心。他默默想着，在什么样的家庭长大，才能总是露出这种心无芥蒂的笑，好像生活中没有任何烦恼。

    顾昭轻轻吸了一口气，“那之后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幼稚，多自私。”

    顾昭一直随身携带着在初中图书馆意外发现的写着程野名字的借书卡，却没法带走那本页缘泛黄的旧版《时间简史》。他知道离开了这所学校，他们就是真正的再无交集，连程野会去向什么方向他也不知道。抱着这样的念头，顾昭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直到那个黄昏，在宿舍楼下，遇见拖着行李箱，叼着牛奶棒冰，刚转学来的程野。

    “她告诉我，她不是想和我抢我的父亲，是想和我们成为一家人。如果我不愿意，她愿意等，用实际行动得到我的认可。因为我是这个家里，最重要的一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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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野抬头，看着他顾昭，等着他说下去。

    “后来呢。”

    程野想说顾昭，你没有幼稚，更没有自私。但他想到他们先前明明同窗过两年，顾昭却一直忍着没和他说，又把那句话咽了回去。他捧着顾昭的脸，像捧着一块坚韧却易碎的珍宝，“顾昭，你在我心里也最重要。”

    后来一直到回到教室，放学，顾昭总忍不住去回忆程野摔倒后要死要活的夸张表情，脸上总不自觉地浮现出笑意来。

    程野半躺半坐在顾昭怀里，被他从后面圈抱着。伸手怜惜地摸了摸他英俊的脸，似乎想帮他抹掉那些早就不存在的眼泪，嘴上却没良心地说：“你对我一见钟情，然后打算让这份感情深埋心底，永世不得超生？”

    顾昭默默把他抱紧，蹭着他的脸颊。他耳廓微红了红，不动声色转移话题：“后来林阿姨来学校找我，让我不要有压力。她说我爸没和她说，但她看得出来，我心里并不是完全认同他们的事。”

    观众席上都是女生，顾昭走到了远处的草坪上，挑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

    他知道球场上最出挑的那个男生——程野。

    笑着笑着，落在胸口的那朵积雨云，也终于开始下雨。

    那是对顾昭来说，无比灰暗的一个月里，他第一次笑。

    包括顾昭在内的所有人，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当晚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里，好不容易亮了一些的心情，再次暗了下来。

    “我去——”程野表情扭曲地蜷着背，捂着膝盖，像是中了子弹，“痛死爹了，我骨头没露出来吧。”

    顾昭踟蹰着，还是混进了围观的同学里，走了过去。

    某个下午，顾昭逃了自习课，无所事事在校园里绕。

    顾昭低头看了他一会儿，从耳朵到脸颊都红透了。他嗯了一声，轻声说：“你也是。”闭上眼和程野亲吻，尝到了浓郁香甜的牛奶味。

    鞋底摩擦塑胶场地，和男生吃痛的惨叫一起，发出一阵刺耳而骇人的声响，划破了午后晴朗的天空。

    立刻有球队的同学关心地去看，结果恨恨地捶了他一拳，“妈的蹭破点皮，再不去医务室就该愈合了。”

    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因为程野。

    他讨厌那种安静无声的氛围，总让他不自觉想起那些不想接受却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顾昭笑着，释放一般，任由泪水爬满了整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