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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雪衣轻笑：“长辈嘛，不都是拿来讨好的。”

    不知沉默了多久，她才掩饰性地笑了一下：“在穆家那点事，你不是都能猜到么？”

    穆雪衣眨了眨眼，开始慢慢回忆。

    半晌，她轻声开口：“好像没听你讲过你小时候的事。”

    周枕月似笑非笑：“难道只要是长辈要你做的事，你都做么？”

    穆雪衣抿了抿唇，十指交叉纠缠在一起。

    周枕月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似乎不太喝得惯那奇奇怪怪的味道。盖杯子时，她随口问道：“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周枕月：“你这么想？……难怪长辈们都那么喜欢你。”

    “那去穆家之前呢？”周枕月双手交叉靠在椅背上，姿势很随意，看起来也没有往日那么严肃板正，像是最寻常的家人之间闲聊时的模样，“去穆家之前，你的生活是什么样？”

    “我们的房子是房东自己向上搭的违章建筑，屋子结构不好，窗户开的位置不讲究，一年四季照不进太阳，家具隔几天就会长一层霉斑。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就记不清那个家里具体是什么样子，但是我能记得那股旧沙发的霉味，一下雨，让人感觉呼吸都困难。”

    她可以查到小时候的穆雪衣被当皮球来回踢的过去，也可以查到穆雪衣在穆家忍气吞声的过去，可唯独对穆雪衣回归穆家之前的那段过往一无所知。还没接触到穆国丞的朱虹与小雪衣，就是市井里最普通的两个小人物，没有人会对这样的小人物留下任何印象，所以她无法查，也无路问。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其实我不是非要抓住穆家才能活，打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也可以很有尊严地活着。”穆雪衣苦笑了一下，“但妈妈没有这样告诉过我，她就是想要通过我和穆家扯上关系，因为只有穆家的钱，才足够填补她骄奢淫逸的生活漏洞。”

    “一开始我还会有些难过，可后来……我也觉得他们说得没错，我确实是生在阴沟里的孩子，我和我妈妈一样……都见不了光。”

    穆雪衣还是硬撑着咽了，接过纸按在嘴角，“毕竟是长辈的一片心意，总得多喝点。”

    穆雪衣目光一僵，陷入了沉默。

    穆雪衣支起下巴，长长的卷发盘绕在她的小臂上。她望着远处的夜空，眼底的光又轻又柔。好像说的只是一段旁人的故事。

    穆雪衣笑着摇摇头：“也不是都喜欢我啊。像我爸爸，从小到大，他一直都不喜欢我。”

    周枕月:“你说吧。”

    “有时候，妈妈会把客人带到住的地方去。有的客人会一直盯着我看，不过好在，我每次都很警觉地先一步溜掉了。妈妈和我说，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类人，专喜欢小女孩。她问我：你不想和妈妈一样陪他们睡觉吧？我说我不想。她说：那你就要牢牢地抓住你爸爸这个救命稻草，只有生活在穆家的庇护下，你才可以不用像妈妈一样活着。”

    周枕月调整了一下坐姿，洗耳恭听的样子。

    “好吧。”

    “回穆家的那一年我六岁。六岁前，我跟我妈妈住在一个城中村里，不富裕，住的地方也很小。那时糊口都困难，更别说是上幼儿园了，所以，我几乎每天都待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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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枕月当然想听。

    周枕月捏着杯盖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攥紧，但嗓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说说看。”

    穆雪衣笑得有点勉强：“你……想听？”

    周枕月捏起茶杯盖，不喝，只是用盖子刮杯沿。

    酝酿了很久，她长出了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穆雪衣提醒:“听归听，你别太放在心上，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

    周枕月抽了张纸递过去：“难喝就别喝了。”

    “大人们说我是野种，小孩子们听多了也有模有样地学，都叫我小野种，隔着几层楼朝我的窗户扔小石头。好像比赛一样，谁砸得越狠，就越能在孩子堆里扬武耀威。因为怕那些石头打到我身上，小时候我宁可躲在那个呼吸都困难的房子里待好多好多天，也不敢走出门半步。”

    穆雪衣也喝不太惯，但还是强忍着喝了大半杯，半口参茶含在嘴里不上不下，模糊回答周枕月：“……挺好的。”

    “你可能不知道，我妈妈是会所里的那种职业，街坊邻居都瞧不起她。平时我走在路上也会有人对我指指点点，说我是没有爹的野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