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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脸色很糟糕，灰里透着苍白，并非出自愤怒，而是因为淋了雨，又没来得及换衣服，生病前摇摇欲坠的那种糟糕。

    所以不需要连篇累牍地解释，只需直截了当地证明。

    时濛把手套戴上试了试，大小刚好，并不像信里所说的那样糟糕。

    “我知道我犯了错。”像是怕被打断就没机会再说，傅宣燎提着心，吊着半口气，“可是你不能……连弥补的机会都不给我。”

    打开电脑，收到马老师新发来的邮件，问他参不参加年底在枫城举办的一场人像绘画比赛，说初赛是网络评审，可以用艺名参加，随便诌几个字就行。

    印象中过去的十来年没在家看到过李碧菡做编织。她出生自耽美之家，书读过不少，寻常人家的柴米油盐到她那儿却不过闲时雅兴，这种费时费力的活计自是从未干过。

    打开一罐猫罐头，拌猫粮猫吃得很香，时濛蹲在床边看它吃，手背撑着下巴，心想人要是和猫一样，得到好吃的就能开心，该多好。

    可他发过誓，会对时濛好，不会再让他受委屈。

    所以他迎难而上，被当成透明人也兀自镇定。

    在海上被毁灭的是影子，肉体才是容器，毁灭与生存天然相悖，但凡活着，人永远都是记忆的载体。

    不过胜在织线细密，触感绵软，连线头都藏得隐秘，一看便知并非工厂批量生产。

    哪怕他曾无数次近乎疯狂地想把面前的人用来保护自己的壳撕开，看看藏在里面的那颗心，是否一如往昔向着自己。

    连时沐都没有得到过她亲手编织的手套。

    受冻太狠，车门打开的瞬间大脑仿佛被清零，然而当他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答案依然很清晰，因为时濛在这里。

    回到屋里，发现自己刚才的离开称得上落荒而逃，时濛心情很不美妙。

    时濛很轻地笑：“还真是……”

    “你不是回枫城吗？”时濛听见自己问。

    “谁要你……”

    “是我，得到了却不珍惜，是我明知没有挽回的余地，偏要自取其辱，偏要强求……一切都是我自愿，所有的后果，也都由我来承担。”

    时濛收回视线，落在虚空的一点：“我没有让你做这些。”

    几个小时前，在刺骨寒冷的雨里，傅宣燎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为什么？”

    他说得有些急，语气却并非破罐破摔，而是心里诚然这样想，不如干脆说出来。

    傅宣燎颤抖着吸进一口气，强弩之末般的，却弥足坚定，“只要是你给的，什么都可以。”

    傅宣燎在距离他不到一米的位置站定，说：“不回了。”

    有多怕时濛不再爱他，就萌生过多少退缩之意。

    闭上眼睛，时濛又翻了个身背对，逃离般的，禁止自己沉溺太久。

    “对，你没有，是我自己要做的。”傅宣燎咬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清晰，“所以说，贱的是我。”

    猫窝被安排在楼上卧房的床旁边，不过这只猫行踪不定，今天乖乖睡窝里，明天可能就趴在衣柜顶上。

    “我说过心甘情愿，你可以继续这样对我，尽情地报复，尽情让我疼。”

    只有不断将它推远，或者打碎，不给它任何重塑的机会。

    连他顾虑的点都为他想好，时濛自是没有理由拒绝。并且他其实是想参加的，拿不拿奖不重要，他需要一些动力推着他跑。

    他想，都怪下雨天不好。

    晚上，时濛靠在床头阅读刚收到的信。这次同信一起寄来的还有一副手套，平平无奇的款式，甚至没分五指，手塞进去就变成一个圆乎乎毛茸茸的巴掌，加一根绳子把两只穿起来，就是冬天小朋友们经常挂在脖子上的防丢款。

    可是不一样，他不是虚幻的影子，自己也早就踩烂了所有的尊严。

    第46章

    信里说：我动手能力欠佳，练了半月有余，只得这一副能入眼，你若喜欢就出门时戴，若不喜欢就扔在一旁，待我手艺精进，再给你织一副新的。

    “贱吗？”傅宣燎声音微沉，带着挥之不去的寒气，“是啊，我贱，我要是不贱，干吗跟过来？”

    他把手套摘下，却没有扔掉，而是叠放在枕边，侧身躺下便能闻到淡淡的橙香，是李碧菡屋里常有的佛手柑香薰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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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来补偿的，既是单方面付出，就不该对得到回应这件事抱有期待。

    “不放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