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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秒，方才阵法消失处，再次缭绕起黑红之光——是了，裘子晋虽然油尽灯枯，早无半分还手之力，但阵法不同。

    不知是在答厉扶仞的话，还是在宽慰自己。

    但凤瑄心中，却总是隐隐萦绕着一丝他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情绪。

    冷汗瞬间浸透了白衫。

    凤瑄说完，厉扶仞眼中的情绪便轻快起来，他扶起怀中的少年，仔细查看着少年身上的伤势，而凤瑄则一直心不在焉，任由厉扶仞动作。

    今日厉扶仞剑指裘子晋，是不是有朝一日，等到自己对厉扶仞再无用处的时候，那剑刃也会毫不犹豫的对上他？

    他视线从将死的裘子晋面上扫过，迟疑：“可是裘子晋已经快死了，他死后，再没有人能桎梏住你。”

    裘子晋座下，唯有厉扶仞一名亲传弟子，按无念宗的宗规，他一死，这紫云峰，连带着裘子晋的尊者之位，都将且仅将传给厉扶仞一人。

    “怎么了？”厉扶仞察觉到凤瑄低落的情绪，安抚：“你若是不愿意待在无念宗，等你身体修养好些了，我便带着你出宗玩一阵子，这样可好？”

    “这次你受到惊吓了，等回了无念宗，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这阵法乃是独立于裘子晋外存在，集万千人的鲜血而成的邪物，凶狠至极，只需足够的能量催动，便能使用。

    凤瑄眸色复杂。

    望着厉扶仞坚定的眼神，凤瑄突然明白了。

    一只同样冰凉的手掌，忽然抚上了他的脊背，强硬的将他一拉。

    透过厉扶仞手臂同身体间的空隙，遥遥的，凤瑄看到了枯坐在死树下的裘子晋。

    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

    凤瑄心一惊，迅速抬头，眼神困惑：“你还要回无念宗？”

    然而即便到了此刻，他仍旧目光眷恋，痴痴的望着怀中的神剑寒水。

    浑身上下无一不传来剧痛，如锥心蚀骨。

    他现在还不能走，便抬头，神情疲惫的点头，又轻又浅的“嗯”了一声。

    哪怕神识尽毁，灰飞烟灭，他也要除掉厉扶仞。

    凤瑄一时间警铃大响，他火速将厉扶仞往身后拉，并大喊：“小心——！！”

    千年前他拯救苍生的时候，千年来他杀千万人取血只为夺舍续命的时候，又可曾会料到今日如此悲惨的下场？

    凤瑄听懂了厉扶仞的意思，他神情复杂。

    经历过这番大起大落，凤瑄的情绪显然很不对劲，然而还不待凤瑄再想更多，凤瑄忽然发现，枯树下，二人没注意到的地方，裘子晋的一只手，正细微的不正常的挥动着。

    冥冥之中，好似有无数只无形的手，不断将他的神识往外拉扯、撕毁。

    而裘子晋为了催动这阵法，燃烧了自己最后的神识！

    瞬息的功夫，凤瑄只觉得头颅痛苦的仿佛要炸开。

    这是哪怕所有人不赞同，都不会更改的事实。

    你可以去追寻你自己想要的生活，远离这一切，在无人知晓你身份的地方，重新开始，这……不好吗？

    阵法受到裘子晋的指引，扑头盖脸地瞬间将二人笼罩在内。

    一时间，凤瑄不免有些恍惚。这还是千年前，以一己之力拯救苍生的大英雄吗？

    又忍不住想到厉扶仞，裘子晋尚且养了厉扶仞十年，然而厉扶仞杀裘子晋的那一刻，凤瑄没看出片刻的迟疑和不忍。

    厉扶仞眸色深沉，语气分明一如既往，说出来的话却叫凤瑄陌生无比：“裘子晋死了，紫云峰只余我一人，我为何要走。”

    他动作的同时，裘子晋忽然撇过头，朝着厉扶仞的背影，露出了一个仿若大仇得报的快意笑容。

    沉默间，凤瑄神识入体，查看了番梧桐枝的情况——依旧是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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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籍籍无名和万人之上，其实厉扶仞会选择留下来，也是人之常情，毕竟离开，从始至终都是凤瑄他一个人的想法和安排。

    裘子晋浑身黑血，发丝凌乱，面色枯槁，单手无力的抱着剑，哪还有半分初见时的风光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