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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顺势应允，也许便能隔院而居，哪怕见不到，于他来说亦已是天大的恩赐。

    她有些狼狈，裙角沾了点点泥浆，但整体还算好，衣裳没有淋湿，头发整整齐齐，包裹得十分严实。

    全身僵硬，连起身都不能。

    更多是急切，是心脏不能负荷的恐惧和撕裂。

    陆筠适才惶急失措，只顾瞧那泥中的马车根本不理会他的招呼，这会儿倒也没露出出过糗的窘态来，神色淡淡的，与对方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她抬头望过去。

    明辙目送陆筠和官兵乡绅离开，郭逊上前拍拍他肩膀向他解释，“侯爷不爱说话，为人其实不坏，你别往心里去。”

    隔着人丛，明筝察觉到一束目光射向自己。

    他没有抬眼，望着那脏污不堪的穗子，想到自己十年军营生涯，想到十年渴望不可得，想到过去蹉跎那些岁月，想到她……那个照彻他整个青春整个生命的明媚的女子……

    可这龌龊的念头不该有。

    大雨倾盆，仿佛永无尽头。被掩埋在泥浆里的马车彻底被挖出来，青蓝穗子水粉轿帘，不是明筝来时乘的那辆。车夫被落石砸晕，幸得车厢里头无人。另外几个被泥石砸伤的行人均被送去了城中医馆，一切处置停当后，明辙上前对陆筠抱拳行礼，“陆侯爷，适才扰您办差，过意不去。”

    她出了名的端庄娴淑，恪守本分，自不会当着人显露半点不妥来。

    明筝没想到自己出城的头一晚，遇到暴雨，遇到塌山，救了几个伤员，还遇见了一个“故人”。

    有人发现了他，根本来不及辨认清楚他的面容。

    女人头戴面纱，撑着伞，被两个侍婢搀扶着。

    陆筠侧过头，向明筝消失的方向看去。

    陆筠涩涩抿了一抹笑，舌尖尝到淡淡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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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家一行人到得早，听说附近泥石塌陷伤着了人，他就连忙带着护卫前来相助，比城里官兵到的及时，救助了好几个被砸伤的百姓，并把自家马车借出去拉运伤者。

    那么吵闹的人声雨声，那么噪杂的情境。

    几个伤员家属一直等在左近，见明辙和故人叙旧结束便涌上前来，跪在泥地里给明辙磕头，“多谢大老爷相助……”

    四目相对。

    她与明辙说了几句话，直到她先行上轿离去，都未曾再朝陆筠的方向瞧一眼。

    面纱覆住容颜，没人发觉她一刹那的慌乱。

    陆筠此时周身湿透，着实狼狈非常，他没有拒绝官兵提议。转过身来，向明辙抱抱拳，谢了他的好意。

    马车被翻出一半，沾满了泥浆，雨水冲刷着，依稀可辨认出青蓝色的穗子……他的手都在抖。

    近了，那么多人，集聚成一团，旁边有车有马，有官兵百姓，吵嚷着，行动着。

    连稍想一想能更靠近她的可能，都让陆筠忍不住鄙视起自己来。

    怎么可能……

    他拨开人群，力气那么大，头戴斗笠的官兵被他推了个趔趄。

    只是清清浅浅的一句低语。

    他一步一步，踏向正中。

    是他幻听了吧。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听见这把嗓音。

    陆筠挥开他，他一步一步，靠近那翻倒的车子一角。俯下身，伸出手去……

    这才有了这回照面。

    有人扑上来，扯住他的袖子，“陆侯爷，您怎么孤身一个儿过来？”

    对视不过一瞬，明筝如触电般移开视线。

    有人从服色上认出了他，拦住呼喝的官兵向他大声道：“陆侯爷？是陆侯爷吧？”

    第13章

    他不知道从哪儿借来一股力气，挣扎着，愕然地回头望过去。

    明辙笑道：“雨下得太大，若是侯爷不忙回去交差，不若去往前头我家田庄暂歇，待天明雨晴回去不迟。”

    可她……她确信——她曾在某年某处，见过这样一张脸。

    她瞳孔微微张开，面纱底下的唇发出浅浅一声惊叹。

    陆筠一瞬被击中，他所有动作、连呼吸一并停下。

    她分明不知此人是谁。

    “哥，你没事吧？”

    恰那带头的官兵带着个中年乡绅凑上前，弓腰堆笑道：“侯爷心系百姓，屈尊冒雨前来，乡亲们很是感激。如今雨势太大，一时半刻官道清理不完，这位是白桦庄的胡老爷，家中还有空屋数间。若侯爷不弃，可与我等一并在胡府暂歇。”

    因伤员里有妇孺，男人家不便扶行，原是叫个半大小子去门上喊两个侍婢来帮忙，大抵是明筝不放心，竟也跟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