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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男人到了这个岁月,亦不再如少年那般,一个不如意,就说狠话,负气而去。
不痛不痒的,能惊到也是稀奇了,更何况,她自己的身子,她有分寸。
隔绝于世的小天地里,沈旖舒舒服服小睡了一觉,再醒来,乌金斜坠,夜将至。
“你且进去,把这果子洗了。”
想开了的宁王面皮更厚了,理所当然地回:“这桌,这凳,须得摆在这院里,才最有禅意,最发人深省。”
然而时光如梭,逝去不回,沈澜的心境,亦不如当初了。
“一壶茶,快要见底,天将黑,就不送了。”
女子那点心思,周穆何尝猜不出。可他的态度也很明确,兜兜转转这么些年,仍孑然一身,想来是放不下了,往后的那些年,亦不愿再继续蹉跎了。
往日有多热切,此时心就有多凉。
婢女跟在主子后头,一眼瞥到男子,正要问安,却被主子打断。
“那就宁王深省过后,有所顿悟。”
除了安平宫,别宫寥寥无几,毅然扛下重任,留守在此的宁王此刻亦是无比惬意,隐在后山竹林里,篱笆小院,一方桌,两把凳,一壶茶,便是余生。
沈澜想不到的是,三十多岁的周穆,脸色厚比城墙,无论她如何冷言冷语,把话说绝,愣是雷打不动,隔个一日就来,一坐便是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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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沈澜不仅多看了男人两眼,到底是三十好几的人了,比之当年,沉稳了不少,也愈发有耐性了。
“那是生下来后,你在娘肚子里,如何磨练意志。”皇帝振振有词。
看破红尘,四大皆空,最好。
听到这里,周穆亦是再难维持面上的淡然了,不由腹诽女子无情,狡诈。为了她这一回重获新生,他忙前忙后,出了多少力,一层层的把关,唯恐有个疏漏,功亏一篑。
蒙着面纱的白衣女子,挎着竹篮归来。篮子里是新摘的野果,她边走边拨弄,进了院子,一抬头,但见桌旁的男子,眼眸微变。
沈澜被男人无耻的话直接气乐了。
卫臻闭目,当作修行,充耳不闻。
到了这个岁数,她对情爱早已看淡,不管男人有何想法,她亦不会奉陪。
周穆把翻腾的情绪一再往下压,嘴边扯开一抹笑:“周某只是吃个茶,看个景而已,未曾唐突佳人,佳人何故如此赶客。”
前程是光明的,计划也是可行的,偏这中途出了岔子。
暂住这里,也是权宜之计,待到风头过去,无人再提及惠太妃,沈澜就能离开,去往别处,彻底重归自由了。
她诈死离开,摆脱了太妃的身份,不为任何人,只为做回自己,更无旁的杂念。
沈澜又不能表现得太急切,若被男人察觉到她的离意,来得更勤,甚至着人看守,她就更走不了了。
送客意思明显。
沈旖只觉男人小题大做,抽回自己的手,拿另一只手轻拍了一下手背。
沈澜瞧他这般,分明是耍无赖,不由加重了语气:“粗茶淡饭,恐入不得贵人眼,贵人还是早些回去,过自己的富贵日子。”
却不想,这女子如愿以偿以后,竟是翻脸不认人。
“往常这习惯就不好,今后更要改了,没轻没重的,惊到了孩儿,受罪的还是你自个。”
沈澜将快要滑落的面纱往上拉,将面部遮眼,只露出一双秋水般的眸,盈盈望着眼前的男人,看他吃茶,隔了好一会儿才出声。
不让他进屋也就罢,他便是自备茶具,在外头吃个茶,她也是不耐烦地直赶人。
周肆本在批阅折子,一眼扫去,正好瞧见沈旖拍肚子,当即扔了折子,挪到沈旖身边,捉住她的手。
皇帝御用的车辇,不仅平稳舒适,内部也极为开阔奢华,桌凳床榻,一应俱全,俨然就是一个行走的小屋子。
原本热闹无比的行宫,因着大部分的人离去,重又回归往日的清幽宁静。
“皇上自己也说,皇嗣不比别的孩子,身上的担子重,要承受的多,得有铁打的意志力。”
周穆恍若未闻,茶水没了,便握着空茶盏把玩,毫无离去的意思。
沈旖轻拍肚皮,有些饿了。
“你若喜欢这桌这凳,可自搬回去,就当送你,寒舍简陋,别的,就不要想了。”
因着沈旖有身,周肆又嘱宫人多垫了两床褥子,几个车轮也进行了改造和加固。沈旖躺在榻上,如平地般,没有感受到丝毫颠簸,心下更是感慨皇权的威力。
婢女接过篮子,十分识趣地快步进屋,不能听,不能看的,半点不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