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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世英在樊奕呱呱坠地的那一刻，得知儿子是哥儿，立刻上下打点，尽力隐瞒了这件事，并没有上报官府――他实在不想自家好好的儿子长大后，会沦为被人用来传宗接代的工具。

    樊奕翻身下床，走出卧房朝母亲所在的厢房走去。他立在房门前，抬手敲了敲门，轻声喊道：“娘。”

    面对妹妹的指责，樊奕口中连连称是，心里暗赞妹妹懂事。但话不能不说，他轻声道：“也不能让娘太过劳累，你帮着劝劝娘，让她放宽心。而且娘的药也快用尽了，我明天就去镇上看看，能多挣点也是好的。”樊如芸立刻反驳：“不行。你要是去找了活计，哪还有空暇温书？”

    眼看家里就要揭不开锅，他最终还是上街卖字画。

    曾经的樊奕见不得母亲辛苦，无数次提出要去找分生计。母亲态度强硬，异常坚持着不准他去――读书人就该用功读书！怎能随意荒废学业！

    兄妹俩走到院子里，樊如芸垫脚看向母亲的厢房，见房门依然紧闭，不由松了口气，道：“娘刚睡下，哥哥是饿了么？我这就去做饭。”

    所以这婚配首选官宦世家，再到有功之臣，最后才是乡绅之家。按樊奕这样出生在小镇上的哥儿，若是嫁入府尹家已经算是顶天的造化了。

    此时的樊奕正闭着眼睛靠在床头，思考着家中的困境。

    那是在童试放榜的第三天，一匹黑马当街发狂，樊世英为了救一个站在发狂的黑马面前吓得不知动弹的小儿，被强壮的马蹄践踏成重伤，不日而亡。

    樊奕揉了揉额角，转眼去看案台上的作画，弄清了他现在身处何时，那几张画好的图告诉他――明天他就准备去摆摊了。

    见是自家兄长，樊如芸动作灵巧地从门缝里钻出，又轻轻合上门，朝他摆摆手，喊了声：“哥哥。”示意樊奕跟自己走。

    樊奕拦住她：“先不忙，我不饿，娘今日可好？”

    樊奕挑眉，默不作声地跟在妹妹身后。

    樊世英去世后，家里没了主心骨，很快就落魄了，光是为樊母抓药都勉强。自然，也拿不出钱财供樊奕继续进学。

    樊如芸今年十二，长相随了母亲，杏眼桃腮，又生得高挑，因不喜外出，一张鹅蛋脸上白皙无暇，又透着少女的粉、嫩与青涩，端得一副好相貌。且乖巧明理，因此，全家都爱宠着她。

    脚步声从房中响起，房门随即被人从里打开双掌宽的一道缝，探出个扎着双丫髻的小脑袋，正是他的妹妹樊如芸。

    樊如芸立时瞪圆了一双与樊奕如出一辙的杏眼，忍不住低声责怪兄长：“哥哥，我知如今我们家艰难，你也是想着不让娘辛苦，但你怎么能顶撞娘？你可知娘心中有多难过？”

    樊奕也不负他所望，在童试中取得了第一名，成为江城最年少的禀生，正当他要更尽心去教导自家出色的孩儿，力求他考中举人时，却未能如愿。

    母亲久病体弱，即使是这样，她也还拖着病体，趁着白天光线明亮之时，带着妹妹赶绣活，这直接导致她虽然没断过药，身体却日渐衰败。

    没曾想，摆摊不过短短几日遇到了那个人，那个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楚王季兰殊。

    樊奕的爹樊世英是个胸有沟壑的人。他从一开始就鄙夷官府包办婚姻这个看似荣幸、实则无理至极的政令。哥儿虽受世家追捧，但出身于平民的哥儿在高门大户里的待遇，还不如仆役。在世家眼中，他们的存在只为了一件事：生孩子，想尽办法让哥儿不停地生。毕竟孩子对于世家豪门而言，只愁生，不愁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