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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 汤池

    许久之后，小厮头上帽子的白雪堆得老高，亭子处才有了动静。

    他并不后悔那一夜，他只后悔自己没能将人看好，让心尖上的人落入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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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看了眼季兰殊，见这厮脸上得意的神情，心下不自觉一动，又想起在亭中时，季兰殊那急切又不容拒绝的吻，耳朵悄悄地泛起了热意。

    如今他终于等到了樊奕的回应，却怕这次又是樊奕的酒后失言。他虽等得起，但他不能总是被樊奕这样撩拨，事后又当作无事发生。

    可樊奕就像躲瘟疫一般躲着他，视他为洪水猛兽，却对别人和颜悦色，这叫他如何忍得？！

    对于樊奕，他不知自己为何就非这个人不可，就像中了邪般，只认定了这个人。

    亭中灯火轻轻摇曳，将相拥在一处的两道身影印在厚厚的帘子上，随着跳跃的光微微晃动。

    可那样的事情，怎能听之任之？

    他承认自己动心了，只想着将人接到身边，不让樊奕太过于劳累、受苦。

    不止是手冷，小厮的双脚早已经动到僵硬麻木，他转身抬起脚尖踢了踢一旁的台阶，又跳了几下，力求待会儿王爷要回房时，他为王爷提灯，能走得顺当些。

    季兰殊自小生在帝王家，见识过无数尔虞我诈，阴谋暗算。即使他被皇兄护着平安长大，却也被欺骗暗害过。

    亭外风雪依旧肆虐，亭内温暖如春。

    季兰殊紧紧盯着樊奕，那眼神无比专注，大有非要樊奕说清楚的架势。

    皇兄当时震惊又晦暗的眼神，深深刺进他的心里，令他心中疼痛不已，有那么一瞬间，他就要扛不住皇兄伤心谴责的眼神，一句“算了。”差点就脱口而出。

    “小樊不必忧心，本王早已让知府留心。”季兰殊轻笑道：“往日不曾与小樊这般谈论过，竟不知小樊心怀悲悯，实乃本王之幸。”

    他从不信无缘无故的好，凡事都要找出缘由，要将一切探查得明明白白才能安心。

    樊奕将手从那温暖大掌中抽了回来，一双微肿的红唇勾起些许笑意，“王爷何处此言？”

    亭外不远处候着的小厮紧了紧身上的棉袄，提着灯笼的手已然冻僵。他忍不住两手环胸，将手伸进腋窝下夹紧取暖，那灯笼的提手也被他夹在手臂内。

    樊奕有些无语的斜睨他一眼，任他继续胡言乱语，暗自好笑。

    同时还让皇兄答应自己，若是樊奕能力出众，定要重用于他。作为交换，他愿远离朝堂，彻底做个闲散王爷。

    夜色渐深，刮了一晚上的寒风似是累了，风力渐渐平缓，不再凌厉。大雪却依旧落势不减。

    季兰殊低眸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手，心知小樊面子薄，怕是害羞了，嘴上却道：“世人皆知：娶妻当娶贤。你品行端正，性格纯良，有你为贤内助，岂不乃本王之福？”

    “自入冬来，天气尤其寒冷，这两日更是连降大雪，百姓中家底殷实些的还好，只怕那些贫苦百姓甚是难捱。”

    季兰殊虽然对一些事情心知肚明，以前愿意纵容隐忍，是因为皇兄对他确实疼宠，他不愿辜负，更怕伤了皇兄的心。

    他安排了这一切，只有一个前提，便是樊奕与他心意相通，他们互相爱慕，携手同行。

    这一年多来，在得知樊奕的下落后，他整顿王府，领了差事。他与宠爱着他的皇兄据理力争，即使伤了皇兄的心，他也半步不退，为樊奕争得王妃之位。

    若是樊奕如旁人一般，贪图他的权势、钱财，即使心中喜爱，只怕也不会这样情根深种。

    但他没想到季兰殊自小习武，目力自是不差，将他的神态尽收眼底。

    他原本只想着既然是恩人之子，自己看顾一二便足以。偏生樊奕长得实在太合他的心意，品行坚韧，性格冷清却不孤傲，待人真诚。

    最亲近的俩兄弟，他们都知道彼此心中所想。

    季兰殊承认自己利用他来让皇兄认清事实。但他心中确实喜爱樊奕。

    樊奕抬手轻轻抚上他的脸，轻笑出声：“傻子，若我对你无意，何必辛苦怀胎十月，只想为你诞下麟儿。你是不是以为我醉……唔！”

    这黑灯瞎火的，倒也不怕别人瞧出他的窘迫。

    看了眼不远处的亭子，又看了看周遭越积越高的雪，小厮佝偻着背，将整个下巴全缩进棉衣领子里，静静立在原处候着。

    两人越走越近，交谈声也越发清晰。

    樊奕的出现，是偶然，也是必然。

    他打起精神定睛一看，终于看见王爷与樊公子携手而来，于是立即抖掉一头一身的雪，提脚就走到了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