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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妈妈葬在她的老家，听说是一座南方水乡，他们没去过。晚香奶奶走了，穆勒决定还完了外债就带着穆勒过去转转，给他们的妈也磕个头。

    “妈妈。”妞妞唤她，“妈妈，妈妈，我穿这条裙子好看吗？”

    她看到抢救室外穆勒惨白的脸，以及他看到她睁开双眼时露出的劫后余生的笑，可怜兮兮的样子让她的心好疼哦。

    穆勒忙了三天，很少睡觉也很少进食，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得，分外脆弱。一旁的穆哈哈也好不到哪去，穆勒不睡，他也不敢睡，熬出了两个青眼圈。

    傍晚，夕阳洒了满天，病房里被渡上一层飘渺的金色，像是慈悲的神降下一道福祉。

    她紧紧握着穆勒的手，把他拉近自己的嘴边，穆勒附耳去听。

    穆勒起身，拉着他缓步走出病房，走到护士休息室，慢慢说着：“妞妞是奶奶的小女儿，十二岁时因病去世了。”

    “勒勒，从今天起，你自由了。”

    嗯。晚香奶奶不住地点头，全身微微发烫，喜悦的血液在体内奔流，心脏有力的跳动声也让她快乐，她感觉失去的力量正一点点恢复，想要走下床去再抱抱她的妞妞。

    穆勒拎着包走进卫生间，再出来时已经是另一幅扮相。

    好啊，晚香奶奶配合地拍着手，笑容灿烂。

    门被敲响，接着被一只纤细的手从外推开。走廊里的风吹进了病房，晚香奶奶被清风唤醒，醍醐灌顶，睁大了眼睛。

    听了一句，她觉得这曲调似曾相识，便跟着一起唱起来。

    黑白色相片里定格了一张温婉的笑脸，穆家兄弟站在灵堂前面，一脸肃穆。

    跪叩完奶奶的墓，穆勒牵着穆哈哈来到无名碑前，跟他说这里睡着爸爸。

    秦诺和不解：“你不就是奶奶的妞妞？”

    秦诺和沉默。

    她早已不想再坚持了，但每每到了最后的关头，都能听到穆勒在唤她，有时唤她奶奶，有时唤她妈妈，声音之迫切，神情之凄惨，又让她对这人间不舍。

    “嗯，我知道了。我爸说过，小时候穆勒保护我，长大了我保护穆勒。” 穆哈哈一脸认真。

    尾声里，她看到自己的一双儿女正踏着灿烂的夕阳向她走来，她握住他们的双手，转头看向穆勒：

    “妞妞，我想再见见妞妞。”她说，不过声音越来越微弱。

    “小相忆，你从小就是个可怜的娃，奶奶有时候就想啊，如果是个头脑清楚的老太太看着你长大，你会不会比现在还要优秀？你的这个病如果更早一点被发现，你是不是过得比现在还好？”

    葬礼礼毕，秦诺和搀着穆勒，带着穆哈哈走出陵园，碰到等在门口的老朋友。

    “嗯？” 穆哈哈更迷惑了，晚香奶奶从没主动跟他提过自己的病的事，他一直以为晚香奶奶是不知道的。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香奶奶的葬礼在一个雪天。

    晚香奶奶像是很放心秦诺和，拉起穆哈哈的手跟他嘱托。

    来的人正是她的妞妞。

    穆勒哭，穆哈哈也跟着哭，眼泪一半来自恐惧，一半是无措。穆百川走后，他很少看到穆勒哭，倒是有时候穆勒强颜欢笑，故作坚强地跟他说自己没事，让他觉得还不如大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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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晚香之墓落在一处无名碑旁，碑上蓬松松盖着一层白雪，给下面温柔的灵魂和轻飘飘的一捧灰奏响肃穆的安眠曲。

    歌声里，她看到自己匆匆忙忙、半梦半醒的一生：谦逊有礼的丈夫，漂亮懵懂的女儿，英年早逝的儿子，一双活泼可爱的孙子。

    歌曲唱到了最后一句。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妈妈，我给你唱首歌吧，刚刚老师教我唱的！”

    “孩子啊，奶奶有了你们真的很幸福，你们今后也一定要幸福哦。”

    光亮转瞬既逝，她的声音也逐渐微弱：

    “但你和你哥从没让人失望过，你比你哥幸运，你有个懂事的哥哥。以后你要多体谅穆勒，听穆勒和你诺和哥的话，把自己照顾好……如果可以，也照顾照顾你哥。”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妞妞穿着她最爱的那条白裙子，扎两个乖巧的低马尾，无忧无虑地笑。

    嗯，晚香奶奶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她的眼神又开始涣散，眼睛里才刚点燃的光亮像是又要消失。

    她看到自己一左一右两只手拉着儿女走过他们上学的小径，儿女叽叽喳喳地跟他分享当天班里的趣事；归家后丈夫坐在门厅读报纸，瞟一眼孩子脸上黏糊糊的糖渍，还埋怨她怎么又惯他们吃糖。

    ☆、银河系

    她看到自己又一左一右两只手牵着两个小孙子，左边的小孙女活泼懂事，右边的小孙子文静乖巧，他们俩的另一只手上拎着她刚刚买的菜，说是怕奶奶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