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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将那颗心分给了什么?”陶瑞尔问他,音调中含着隐蔽的苦痛,“花朵会萎谢,树木会干枯,城池会被侵蚀,精美的造物会被埋葬和遗忘,不够恒久的生命会消逝。你知道事情总是这样运作。”
他们目光相接,一度远行的精灵望着已然离走的精灵,寻求答案者望着他的镜。一颗心被分到别处,却反而因此重获生机,他们的命运自此迥然不同。一抹淡淡惋惜从莱戈拉斯心头拂过,而陶瑞尔眨动双眼,神情中的苦痛消失了。他知道她读懂了自己的选择。
“你变了好多。”她的声音很轻,“你在森林外边找见了什么?”
“我倒觉得我是将它分出去了。”他回答说。
“我为你高兴。”她轻声说。
“所以你是寻到了你的命运。”陶瑞尔说。
他在晨间醒来,决定再度上路。他收拾好行囊,卫兵换给他一匹更好更快的马,他们都没问他的去向,但也都聚来为他送行。陶瑞尔不在他们之中,但当他将要走出森林的边界时,她就在那里。他让马头对准安都因河,牵着它在行步道上走得很慢。她步行跟在一旁。
“我知道。”莱戈拉斯说。他在一瞬间想起那场雨,倾泻在树林中,将他们都淋得透湿。男人的嘴唇贴着他的掌心,让那一块皮肤变得滚烫。人类会死去,会像流沙一般消逝,而他拥抱着那更为短暂薄弱的生命,道出了传递恩赐的咒文。他应当是在那一刻就已下定决心了,不过他时至如今才又一次明确这一事实。“我将我的心分给了注定会逝去的事物,但在结局来临之前,它都会为此而欢唱。”他缓缓说,“黑暗年代即将远去,星辰的光辉将回到它应去的地方。我的心是找见了那片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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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森林的南部留到夏日。卫队在七月换班,离开的与新来的卫兵都认得王国未来的继承者,他们向莱戈拉斯问候,不止一个精灵像陶瑞尔那样发觉了他身上的改变,只是他们都不会直接向他提出。莱戈拉斯从他们望来的眼神和换班时的交头接耳中捕捉到种种猜测,几乎所有精灵都认为这是件好事。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饱经疮痍的心还有得到修补的可能吗?陶瑞尔知道些什么吗?陶瑞尔什么也没说,尽管她也不知全情,她还是在尽力为他保守秘密。她常常独自沐浴在阳光下,那时她身上濒近衰亡的气息会稍微淡些。她不会再回北境,他不会再与她并行。他们都回不到过去了,回不到那场战争之前——它带来了改变的契机,将他们引向不同的命途。
他望进她的眼,看见了他自己现前的模样。他从比森林的南部更远的南方来,跋涉过河谷与山丘,仿佛有阳光拨开枝杈、投射向一度暗不见天日的林深处,叫他筑起的冷肃防备敛去了大半。苦闷被消解,阴云被驱散,唯独留下他本来的敏锐与豁达。陶瑞尔面带关切,她像一面镜,藏在树影间,蒙上浮尘与泥土的气味,但恰好能映照出他与从前的不同。
也是在森林的包裹中,他愈发频繁地想起尚在动乱之地的杜内丹人。警兆已经消失,所以他内心荡起的涟漪另有其因。奇怪的人类,那样年轻,那样坚韧,能让分出一半的心都随之欢欣鼓噪。他在夜间远眺南方的星辰,他在梦中见到那张脸孔。你是谁?他想。流散的血脉,游民的后裔,命定的国王,智者托付其名。他在梦中伸出双手,捧住人类瘦削的面颊。他望进灰色的眼,他看见北方的游侠、刚铎的将帅与精灵的手足,他们前额相抵,他不确定自己唤出的究竟是哪一个名字。
现在陶瑞尔也变得像他了,至少他以为如此。称不上脆弱,但濒近于枯竭,像是被火烧断根茎的藤蔓,或是卧在林中的倒木。他会为她感到难过。然而在凝视他半晌后,陶瑞尔笑得更柔和了些,眼神也显得诚挚了许多。
“我找见了一些……会让我的心变得不够平静的事物。”
莱戈拉斯小声说。陶瑞尔还在端详他,面上逐渐透露出一些讶色:“它们修补了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