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8(4/5)

    他以为自己不是在赶路,不过是徘徊在山中。灰色的山脉,白色的山脉,被迷雾所覆的山脉。他向前走,踉踉跄跄,风将他的头发吹乱,有几缕挡住他的眼。他将发梢拂开,云雾和山石间只剩下他,周遭一片死寂苍茫,他在其中身心俱疲。他从黎明走到暮时,从汗流浃背走到手足寒凉。他发力蹬上岩石,他看向更高处,在崎岖径道上,静静生长着一株白蜡树。

    他走向它。树木的枝叶舒展着、抖动着,比应当出现在山脉间的植株更青翠,似不会枯败,似已经生长了很久、还将一直延续下去。他靠近它,他的影子融入树影之中,树枝变得柔软,像藤蔓般能被拨开又将他绕缠起来,而没有将他刺伤。他抬起手,想去抚摸它的枝干,他将手掌贴上树皮,他实际触到的是别的事物。他握住的是一缕发梢,顺滑冰凉,色泽却更像流淌而过的阳光。他的心跳得很快,但当更多树枝将他探来、环抱住他时,他感觉到安宁。他的躯干和四肢都放松了,他渐渐滑坐下去。抱住他的枝叶变作更温暖的手臂,他略抬起头,在树影间隐约望见苍蓝,像远山,像湖泊,像和这长久存在的树木一般不会凋敝的花。

    埃斯特尔,他听见精灵的低语。做个好梦吧。

    他醒来的时候,同伴们大都已经起身,边收拾行囊和武器边讨论他是不是昨晚喝多了酒。男人苦笑着摇头,待到整装上马后又隐隐记起先前的梦来,他谨慎地揣测那是否意味着什么。精灵此前也曾离他而去,那时他以为对方会一去不归,此次好歹还留下一句关于期限的允诺,像是刻意要给他一个念想。当他们逐渐靠近米那斯提力斯的城墙时,他开始思忖他们重逢的情形会是怎样的。可能是在一个安静的深夜,在一张酒桌边,一位戴着兜帽的旅者状若无事地拉开座椅坐下。也可能是在月色映照下,他忽然听得屋外传来一点动静,起身开窗便看见爬藤架下多出了一个影子。

    他还可以想象很多种可能性。莱戈拉斯可以静悄悄地在黎明前来,也可以像首次现身时一般大闹一场。这样想来,就人类的年岁而言,他们相识的时间已经不短了,连在对再度相会的情景进行假设时都有许多真实经历可供参考。莱戈拉斯会在秋日里回来吗?还是在一个落雪的冬天?也许是当他又一次独站在城墙上时,他放眼望向原野,便看见在阴沉天色下的一片灰绿之中,远远有精灵的辉光缓步而来。他想了很多,直至被城门后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冲散心思。白城的百姓如士兵们的期待一般,用花瓣铺洒他们将要经过的道路,从居所中探出头来大声高呼英雄的名字。

    他们的头、肩、披风和马鞍上都落了花瓣,一些将士的亲人们等候在通往广场的台阶两侧,在他们经过时抛来亲吻。执政宰相在广场上等候,当众宣读对归来之人的褒奖。在举办更为正式的庆典之前,他留出了让英雄们与家人好友团聚的时间。于是那些留守在城中的心存挂念之人都拥上来,快乐地拥抱、亲吻那些神采奕奕的父亲、丈夫、儿子。

    索龙哲尔本想悄悄退到一旁,然而他被更多人推搡回人群中央。他在这里没有家人,但曾经与他一同作战的人们都敬爱他,受他庇护的人们也愿为他奉上自己的祝愿。他被无数双臂膀拥抱过,他被挤在他们之中,他们为他欢呼了最响亮的一次,然后有人起哄要将他举起抛接一回。他试图躲避,但反抗得并不认真。他被士兵们举到空中时笑得有些无奈,他望着天空,很是晴朗,的确是一个适合欢庆的日子。他听着参与这场胡闹的人们在齐声数数,一、二、三——

    他离地而起,又很快落下。他得在被拉进又一个拥抱之前重新站稳脚跟。有谁搀了他一把,非常及时,握得很稳,为他避免了向后跌倒的厄运。他正欲道谢,他就被那双手臂不由分说地拉了过去。他还被簇拥在人群当中,难以脱身,在更远的地方,团聚的人们在互相亲吻。他没有站定太久,他开始不确定自己究竟是受其引导而去的,还是被汹涌人潮推向了那个怀抱。而对方也迎向他,在兜帽盖过的一小片阴影下,他看见白皙光洁的额脸,模样他再熟悉不过。他被那双蓝眼睛望着,笑意落在他自己眼中,化开一片涟漪,激起一阵胸腔中的擂鼓。他们躯干相贴,精灵的手臂紧锢住他。你来了,他想。在这一次的凯旋之日,和白城的民众一起守在这里迎接英雄。他口干舌燥,头晕目眩,好像只要他再在这拥抱中多停留片刻,他就会忍不住渴求更多。呼唤,祝愿,一个吻——像他们临别时那样。抓住手肘,或捧起脸颊,藏匿在这一小片影子里,短促但炽烈。那令人理智动摇的一刻很快过去了,对方将他松开,任他被推向别处的欣喜之人。他张开嘴,在那个身影隐没于人群之前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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