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赴约如期(17)(2/3)

    她抬起头,看到窗口放着鸟笼,搭着青布帘,小鸟在里面安安静静地睡觉,并没有被吵醒。

    程德赛捧起来,竟是一枚浅绿色、带着斑点的小小鸟蛋。

    上帝要是知道你这么标准地拜佛,会生气的。

    我不太信上帝,不过我小时候当过教堂的唱诗班成员,还会背几章圣经,古兰经嘛,我也会背几章。有一段时间我在巴黎读博,周六去教堂听弥散,周日去清真寺听讲经,周一去我们半人族的神殿当祭司,我是专门负责清理场地老鼠的人员。我们的神殿就在凯旋门地下,挖了个很深的坑,一般市民都不知道。

    爸爸

    咱家的喜鹊找了媳妇,生蛋了,本来应该春天生,可什么时候都有生命的希望啊。程教授笑眯眯地说,所以,日子会好的

    从天津来到云南后,她以为自己早已长大了,再也不是租界里无忧无慮的千金小姐,可父亲走后,她才领悟到这世上还有很多痛苦的事需要独自承担。程家三代单传,人丁凋零,冥冥之中,亲人们对新时代的期望都落到了她身上,她是要带着他们对未来的憧憬好好活下去的。

    程子期是第一次来中国的寺庙,发现这里的庙和印度佛寺一点也不一样,十分新奇,连一丛花、一棵树他都要仔仔细细地研究。游客没见过外国人,围着他看来看去,他也不恼,好脾气地对他们脱帽致礼。

    程子期真就站在殿外,探着脑袋伸长脖子,认真观察那些当地人的动作。

    直到他捐过香火钱,高兴地拉着她跨出门槛,她才回过神,一时不明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程德赛见他在佛前跪下,天光从殿外直射在他挺直的脊背上,一身黑西装染了烟火气,在雕梁画栋间显出一种古雅的肃穆来。

    她轻轻叫了一声,泪水从脸颊滑落。

    他想到书上说佛祖面前要谦恭温和,便假装听不懂,学着大人教小孩儿参拜,取了一炷香,借火点上,插在香炉里,白手套弄得灰蒙蒙。

    她无奈道:我们家不信佛,我没拜过,也不大懂。你可以看人家是怎么拜的,再把钱塞到佛像前的功德箱里。

    喜鹊窝里放着程教授早就写好的遗嘱,像过去送给女儿的圣诞贺卡一样,信封用白丝带系着蝴蝶结。依照遗嘱,程德赛站在山顶,把父亲的骨灰洒了下去,让他随风自由地飘荡在天地间,游览这饱经战火却又孕育着无限生机的大地。

    程德赛静默许久,转过头,看到父亲躺在床上,双手安然叠于身前,眼睛望着天花板,嘴角挂着微笑,好像很得意最后一次骗到了她。

    程教授露又睁开了眼睛,喘气道:又骗到你了你在外面,可不能这么好骗啊你看这是什么?

    别乱说,他或许听得懂。

    *

    是啊,都会好起来的,你也会好起来的,是不是?

    好容易挤进黑压压的人群,他的衣服也乱了,帽子也歪了,不知被哪个人推搡了一下,他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一同跪到了蒲团上,一大一小面面相觑。

    东出晋城,穿牌坊谒山门,清幽景致令人心旷神怡。拾级而上,香客络绎不绝,经过三座天门,再走一段台阶,便看到了寺门。

    话音落了半刻,却没有回答。

    我拜得很标准吧!程子期自信地说。

    在汤池举行葬礼的那天,学校很多师生都来了,张伯苓校长从重庆发来电报吊唁,字字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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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不去上香吗?程子期拎着手杖走过来,看到很多香客从大雄宝殿里出来,跃跃欲试,你教教我吧,我想学这个。

    程子期用手合上程教授的眼皮,无声地走过来,拥住了她。

    一个圆溜溜的东西从他的病号服里滚落出来。

    程德赛看得有些发怔。

    他双手合十,袅袅香雾笼罩住低垂的眉宇,长睫下眼如琉璃,点点光华流转其间,随后虔诚地俯下身去。

    她惊喜地喊道:爸爸!

    程德赛想起父亲的评价,他有时候还真有点冒傻气。

    日已过午,炽烈的阳光被茂密的古树遮住,松风爽籁,泉水潺潺。她站在石头上,俯瞰山下蔚蓝的滇池,听到后殿传来悠长钟鸣,顿觉灵台清明,心胸开阔。

    九月开学前,她去了一次滇池东岸的盘龙寺散心。

    怎么都不排队啊。他暗暗抱怨。

    有人惊讶道:还有个洋鬼子来拜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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