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赴约如期（4）(2/3)

    老兄，真没想到在中国见到你！你来云南做科研也不跟我说一声！

    男人沉默片刻，下定决心：再来一碗。

    燕卜荪当然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满不在乎地道：不就是几个避孕套吗？你看着吧，最多再过五十年，这玩意就会在全球推广使用。

    燕卜荪道：学号N开头，学籍就是南开的，是一所天津市的私立高校，因为前年被日本炸毁，所以合并到联大了。不过这里英文好的女孩多着呢，我怎会每个都认识？

    你的眼镜怎么了？

    只见那白瓷大碗中盛得满满当当，上面盖着一层黄澄澄的油汤，却闻不到味儿。男人刚要下筷子，见老朋友兴致勃勃地瞧着自己，颇有些看笑话的意思，悄悄扫了眼左右餐桌，便知当地人都是先夹了肉片，在汤里一滚，再拌着米线搅一搅，吹上几大口凉气，才唏哩呼噜地嗦进嘴里。

    老规矩，我不吃会飞的。男人补充。

    男人道：我前些日子遇到一位你们学校的女同学，她英文很不错，能背诵莎士比亚的台词，学号是N2365，不知你认不认识？

    燕卜荪虽然不懂他在研究什么，但还是衷心地与他碰杯：恭喜，祝你早日发表论文。

    这时，一个女同学抱着书跑来，一拍她后背：愣着干嘛？还不排练去，剧艺社的大伙儿都在等你呢！社长说了，这话剧非得演好不可。

    很有师德嘛，比在剑桥那会儿正经多了。

    一时间，店里的伙计将两碗米线端了上来，还有几碟生肉菜。

    半个月没有空袭，市井生活正在恢复。老大爷摇着蒲扇坐在门边，好奇地看两个外国人走进店内，其中一个熟门熟路地吩咐伙计：来两碗过桥米线。

    两个校友说了些学生时代的趣事，又谈到未来，男人胸有成竹地说：我的生物研究有新进展，很快就要破解一个百年难题了，就是还需要在云南住一段日子。

    燕卜荪看他吃得极香，喝着啤酒，善意提醒：这油可是鸡熬的哦。

    燕卜荪大笑：你不是不吃家禽吗？这就叫做入乡随俗。哎，要不要请我给你取个中国名字？你想在这个地方住久，就要有汉语名，不然当地人记不住你叫什么。

    六月初的一个傍晚，文学院的燕卜荪教授拎着两瓶酒出了校门，沿着巷子往北走，在饭馆门口停下。

    当初剑桥校工在这名大诗人的屋里发现了避孕套，引得校方震怒，认为他品行不端，因此取消了他的教席，他才不得不赴亚洲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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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照葫芦画瓢，夹起薄透如纸的鱼片放入汤中，鱼肉顷刻间由粉变白，配着一把鲜绿的韭菜，煞是鲜亮好看。挑起数根洁白软滑的米线，鱼肉的鲜香、韭菜的辛香、大米的醇香和一股难以形容的荤油香气突然爆裂开来，迫不及待地送入口中之时，那鱼片已经全熟了，鲜甜弹牙，入口即化。

    看来你很适应中国的生活。男人打量着四周的设施和短小精悍的当地人，由衷地感慨。

    嗐，喝醉了，把眼镜放到皮鞋里，早上起床一脚踩碎，只剩一边了。

    燕卜荪摆摆手：腰片的才好吃，我一般都要鱼片和猪内脏。

    适应嘛，也谈不上，每个地方总有各自的好坏。要说教学设施，还是英国一流，但那些人你知道，不太看得起别人。前几年我在东京教书，日本的学生很尊敬我，只是英语听力差，也不敢放开表达，现在来了中国，学生的听力倒是好多了，却嫌我板书写得太快，来不及抄。不过中国学生的素质很优秀，放在英国也毫不逊色。

    夕阳醺醺然染红了凤翥街，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站在街角，在霞光里向他挥着帽子。

    *

    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