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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瞬间，邱非是有些羡慕的。

    可也正是这样对自己侃侃而谈的人，悄无声息宣布了退役的消息。离开嘉世，离开荣耀，离开游戏……

    有些发怯却绝对不示弱的少年，秉着一口气，端端正正要求挑战自己的队长王杰希。而微草的席位上，站起来那位明星选手也是不疾不徐，从容走上舞台。寒暄过后两人刷卡进入游戏，魔术师之称的王不留行对战同为魔道学者的木恩，一个是午日当空成名多时的艳阳高照，一个是天边趁着微光冉冉升起的新星。而那一场对战，不可谓不精彩。

    这个人是荣耀里唯一的天神，叫做一叶之秋。

    高英杰出场。

    邱非回神，从位置上抬头，原来是教练，模糊听到一句：“看比赛就看比赛，不要压力那么重，放松一下。”

    邱非失笑，没说什么，只是再次把视线移向大幕。

    离开自己。

    羡慕他有一个好老师，无微不至地体贴照顾。而邱非曾几何时也拥有过等同的待遇，不，不是等同，比那还要好。那些夹杂着“这里有漏洞，失误太大”“欸，小邱，怎么又不吃早饭”而来的回忆，似乎就着凛冽的寒冬硬生生在他脸上凿出一个窟窿，风呼呼地穿堂而过，更冷了。

    他仍记得那个假期从青训营回家，遇上自家小鬼串门，邱母拉着人家的小手，一根根掰在掌心夸赞道：“这手可真好看。”邱非盯了半天，点点头，也特别老实地夸了一句：“确实很好看，一定能打好荣耀。”小姑娘似乎是愣了愣，小姑娘的妈妈拉回女儿的手，讪笑着说：“邱非哥哥夸你手长得好看，以后一定能谈好钢琴。”

    邱非绞在自己的回忆中痛得几乎面部扭曲，可他又清晰地知道自己没有半点表情。他相信的一切，他以叶秋为中心构建的世界，都因为这个人的离开，而变得空旷无比。他曾那么相信叶秋，相信他描述的荣耀，相信游戏里最单纯快意的胜负输赢，相信荣耀和嘉世烙在一起不可分离，相信要对这支队伍报以自己全部的忠诚与心力。

    叶秋离开的消息邱非既不是第一个知道的，也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混在做堆的人群中，轻轻松松用发布会的方式得知了这个扫荡整个荣耀职业圈的消息。那一瞬间邱非显然有些发蒙，他的眉头打了个死结，面容也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刷上一层惨白。众人还在叽叽喳喳的时候，邱非猛一个立身，直愣愣就要往台上走。

    是了，邱非曾经也有这样一个人。这人站在很高远的地方，领着他一路走过四季更迭，是他远眺时的依托与方向。这人有时又很近，近到犹如深夜一杯温热的咖啡，指尖香烟燃起的半点红星。邱非看着这样的风景一路走来，他曾仰望得脖颈酸疼，吞下委屈和眼泪责怪自己跟不上零星半点的步伐，那人却又走下神坛，蹲在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用最平常的语气说：“来，再打一把。”

    后来他长大了一些，那个年纪少年，身量也拔高了不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叶秋的手也没有再揉过他的脑袋，取而代之，总是拍拍他的肩膀，不轻不重，不多不少，正好是为人师长的分量。

    事后大约是被母亲数落过的，但这些旁枝末节邱非并没有花心思记忆，他只是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看过叶秋敲键盘，谁会不把打荣耀当成夸奖？

    一招一式，一拆一解，邱非看在眼里，想在心里。高英杰的起手，连招，跳跃，每个动作都不负少年英名的美称，干净利落，打法灵动。王杰希接招老道，走位精准，技能与技能之间的衔接毫无破绽。打到一半，邱非已然对这场对决心下称赞。因为这不是一场走过场的比赛，这是王杰希真正意义上不曾留情在考校高英杰的技法。不曾留情，却又无微不至，是要告诉他不足，偏又用了最为稳妥细致的方式，是一个前辈对后辈所能贡献的全部心力支持。王杰希对高英杰的赏识与爱护，那一刻一丝不漏落进了众人的眼中。

    这个人是他的老师，叫做叶秋。

    可能是那人的手触感太特殊，也可能是邱非本来就是一个生人勿近的类型，所以他非常敏锐地作出判断：现在拍在他肩上的那一下，肯定不是叶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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