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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溶十二岁那年生了场大病,被送去山里道观养了三年,习了些武艺强身健体,回来时已是勃勃少年,像是深山里肆意生长的一棵小树,野得有种蛮横的漂亮。

    江晴抹着眼泪,她哪里讲得过陈云谏,只得忿忿道:“你……你无耻!”

    陈云谏七岁时,陈太傅的胞妹因丈夫早逝,带着儿子投奔哥哥。那是陈云谏第一回见“表弟”俞溶。俞溶是个不一般的小孩,安静,古怪,异想天开。陈云谏刚适应有了父亲,紧接着就有了兄弟,自然是喜不自胜,况且俞溶懵懂可爱,他不太喜与其他孩子玩,偏生爱跟着陈云谏,陈云谏很是宠他。

    陈云谏拾级而上,不顾江泽的威胁,直将江晴拽下来几步,“你家侯爷心狠起来不分轻重,你得为他性命想想,”他用力指了指那扇死寂的窗户,“重孕落胎何其凶险,他怕是想一并走了图个痛快!”

    “那也是他自己给自己打的笼子!”陈云谏也是怒火中烧,口不择言,出口才后悔起来,拧眉捏拳。

    元乐侯入府时,嫁妆行李从街头排到街尾,七年姻缘,他走时想要的,却只剩下寥寥几只箱子。

    “混账!”陈云谏推开护他的家仆,上前怒道,“你家侯爷这时候能上哪儿去,你让他上马车就是要他的命!”

    陈宁修实非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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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同韩敛与他的这份婚约,韩敛携着一颗真心与后生期许尽数付与,眼下一瞧,却是输了个精光,抽身时两手空空,甚至鲜血淋漓。

    韩敛将脸埋在自己臂弯里头,蜷起身体,另一只手死死摁着肚子,在阵痛汹涌时不自觉地微微痉挛。小臂那段露出的皮肤上,布着几个新鲜的,深可见血的牙印。

    只因当初他婚约期许之人,并非韩敛,另有其人。

    韩小侯爷一醉许陈郎,京里笑谈月余。

    “听筠,乖,听大夫的好吗,别伤了自己。”陈云谏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僵立床边。

    屋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房里果然早已收拾清理过,几个箱子整齐码在门边,彰示着韩敛去意已决。

    江晴拦不住陈云谏,被他拉去一旁,眼睁睁瞧着陈云谏也冲了进去。

    陈云谏站不住了,绕到他对面,俯身将他被子扯开,强迫地捧住韩敛的脸,看见对方惨白的面色,眼睛倏地红了,低声道:“听筠,我答应了,我放你走,你不要我便不要了,跟我相关的都可以不要,唯有一样你保证,好好地出这陈府,好不好?”

    韩敛给自己下药,也不知是何时发作的,怕是等他用午膳那会就在忍着了。

    陈云谏伸出手轻抹他脸上的汗水,惨淡一笑,柔声道:“不错,我实非良人。”

    陈云谏疾步到床边,探头一看,心神俱碎。

    陈云谏立刻便想起当年韩敛吃醉了酒,在席上振臂高呼:“陈宁修,我要定你了!”他还伏低身来贴着他鼻尖,醉醺醺笑嘻嘻,却也是这般执拗地又重复了一遍,“陈宁修,我要定你了!”

    江晴愣住,眼里尽是惊惧,江泽早已先一步拎清轻重,拽着大夫就推进门去。

    “大人强留他在此才是要他的命!”江晴红着眼睛站出来,强忍抽噎,“七年啊,天大的罪才要坐这么久的牢!”

    陈太傅终生未有婚娶,只在陈云谏五岁时将他带回了陈府,给他赐姓取名,纳入族谱。陈云谏是陈府唯一的少爷,却不是陈府唯一的孩子。

    韩敛拽起薄被裹住自己脑袋,决意不见他。他并躺不太住,两条腿耐不住地起落绞蹭,身下被褥一乱,便清晰瞧见上头洇开的血迹。

    韩敛咬着唇,怔怔地瞧了他半晌,嘶哑又执拗道:“陈宁修,我不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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