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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父!内浪咋了?”牵着驴子缓步走来的进士郎惊呼道,他的眼睛直盯着对峙的老人。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进士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这是做什么呀?这小伙子手里还拿着凶器,姑父,难道他是歹徒吗?”

    几步远处,马车旁呆立的孩子迟迟疑疑地靠上来,没有助纣为虐伸手帮忙的意思,那人气呼呼地恐吓道:“小子,你还想去找你爹不?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国有国法,教有教规,你入了明教,就得照我说的去做。快!从后面踹他的腿窝。”

    “他的确是死了。”雷子经过一番仔细查看,断定此人已经气绝身亡了,“真是怪了,他的牙还在动,好白的一口牙呀。”

    “碣儿!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去洛阳谋取功名了吗?”被称为姑父的老人同样吃惊不小,但他并没有撒手的意思。

    “嘿嘿,死人也不能割他的头!你以为是在战场上,割头记功啊?”老人仍旧死死抓着对方的手腕,不让其胡作非为。

    半边脸随即俯下身子,去看倒在地上的中年人,奇怪的是这男的只穿着内衣,外衣不知丢到哪里去了。看他又黑又瘦,且脸上皱纹纵横,天庭偏,地阁削,口歪斜,鼻子塌,皮肤粗,猴狲脚,吊眼睛,神气散,远观似土地侧边站立的小鬼,近看像破落庙里雨淋坏了的泥菩萨,全身只有一付白牙整齐洁净。这家伙的长相真不显老,二八弱冠和八二耄耋没有多大的区别。再看他身上又没有包裹,猜想应该是附近的当地人吧?

    “哎呀迈呀,眼仁放大了,没救啦。介银不怕冷,没穿外衣就出来了。本官信思他家里该是挺奥肯,一天不噶实吃,不噶实穿的,流浪街头冻饿而死吧。”高特使也凑了过来,翻开那人的眼皮查看着,最后给出了定论,“介副牙挑白儿挑白儿地,心有怨气不甘心呗,是有话要说合不上啊,就跟死不瞑目一个样。”

    白衣白帽的青年人首先洗白自己,“谁是歹徒?你家老人多事,不让我割死人的脑袋,阻止我制做光明正气丸,造福百姓。”

    虽然那孩子觉得如此行事不合天理,却被人抓到要害不得不从,他跑到老人身后捂起鼻子,抬起粗壮的小腿就要踹上一脚。“小龟,住手!”是跑过来的郭岩尖声制止他。

    “哼哼,糊弄小孩子呢,咱们暂不论这孩子说的是不是真的,单说这个爹,姓张的节度使多啦,前任卢龙节度使张直方、张允伸,现任河西节度使张淮深、天平节度使张裼,怎么非得是白眼相公张公素呢?”老人立马揭穿这是谎言。

    “多事的老头子,我是见这孩子孤零零一个人,看他可怜,想要帮助他,先带他去洛阳,然后再去安东。都说童言无忌,是不会说谎话的,寻找亲爹是千真万确的。纵观天下,在任的和离任的张姓节度使中,能搞出私生子送人的荒唐事,也就是性情暴厉、不讲信义、不学无术的白眼相公张公素啦。张直方、张允伸乃说一不二的豪橫之辈,张裼是有名的怕老婆、知书达礼之人,岂能做出如此龌龊之事?至于张淮深嘛,他何时被朝廷封为归义军节度使啦?他那头衔是自己叫着玩的。”戴着白帽子的青年人说得有根有据,“我取这死人的项上人头是要做药,救治徒众,功德无量,怎么说是作孽呢?”

    “我,我,”大脑袋孩子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惊慌失措地摆着双手,又委屈地指向青年人,“是这位大哥哥让我干的,我下了船,随着大家伙往北走,没走多远就遇到了他。他赶着马车迎面过来,跳下车拦住我,问我去哪儿、去做什么。看他热心我便一五一十地全说了,我是个私生子,从小就被送了人,亲爹姓张,在北边做节度使。他听完,说知道我爹的下落,曾经在幽州做卢龙节度使,眼下贬到安东都护府复州做官,人称白眼相公。还许诺若是我加入明教,就带我北上见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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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割死人脑袋的这位,眼看一时不能得手,便气急败坏地招呼着“小龟,快来帮我”。

    “小小儿!败乱来,介么大岁数禁不住喃一脚末丫子。”贺正使也急三火四地阻止着,待他跑到芦苇荡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教训道,“小小儿,喃彪啊?干哈嘛?帮着坏银打老银,是银干的事吗?”

    “是死了吧?不是我一个人说的吧。”持着利刃的青年人得意地说。

    “歪理邪说!莫听他诡辩,雷兄弟,看那人还有没有救?”郭岩他们也跑来了,他对靠前的长头发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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