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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虽然是满肚子怨气,可听人家如此诚恳赔礼,自己本身也是知书达礼之人,便收起怒容,语调放缓和些,不再与山野村夫一般见识了,“抓?拿我们当盗贼伐?侬帮帮忙哦,阿拉是好宁。”
“小事体,勿要紧个。”陆老爷子无所谓地笑着,“小朋友,你的脚怎么了?”
“老夫正是甫里的一介草民陆龟蒙。”老者平和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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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您好老人家,我姓张名濬。”儒生礼貌地回复他。
由老者自己报出姓名,令儒生不禁惊呼道:“您是隐士甫里先生陆龟蒙!”看来他是早有耳闻的。别人却默不作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陆龟蒙是何许人也?
“张先生是嵩山人啊?我们正要去少林寺呢。”陶太白不厌其烦地刨根问底。
“呒没。”
闻听此言,老者噗呲笑道:“有空哦!乱说三千,老夫陆龟蒙今年已近古稀,虽出身耽美之家,官宦世家,自感通六经大义,赋诗品茶、农学渔钓样样在行,尤精《春秋》。却考场失意屡试不第,心灰意冷隐居甫里,不共诸侯分邑里,不与天子专隍庳,你那七品官与我无缘呀。”
是呀,朝廷有规定,为官最多到七十岁,儒生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哦,那有什么要隐瞒的呢?是老祖鬼谷子的占卜之术。在下学艺不精,资质愚钝,未能领悟,可能是我算错了,真对不住啊。”
这中年人长得清俊秀美,身姿颀长,虽然穿着普通百姓的衣裳,可从气质上看得出是个饱学之士,大方得体,温文儒雅,看他一瘸一拐的步履蹒跚,想必是平日里很少远行的原故吧。
对方毕恭毕敬地深施一礼,“前辈,在下仰慕已久,您正是我要效仿的榜样啊。”他微微皱了皱眉,抬起手指又掐捏了几下,“不对呀,是我占卜错啦?前辈确有官运,得获八品拾遗、七品补阙类的官职呀。嗯,而且即将如愿,算起来二十年后还要升迁呢。”他自信地点了点头。
“我是陶太白,先生怎么称呼啊?”矮胖老头子好事地低声询问。
“侬好叫呀,不要噶搞笑好伐?有二十年的官运!你见过耄耋之年还在朝为官的吗?”老者说得自己都忍不住嘿嘿笑了,“小朋友,能不能告诉老夫,你用的什么方法算出来的呀?”
“起泡了,在下不擅长奔跑,路走多了,起血泡啦。”儒生难过地扭了扭脚。
儒生是连连地摆手,“好汉哥,不要自欺欺人啦,嫂子一定是遇到了危险,至于是什么事,我还没本事算出来。从参畦边上的脚印看,是个光脚的人,他不光是劫持了锄草的嫂子,还挖走了所有的参苗,他是有备而来呀。”他向陆龟蒙询问道,“前辈,在来的路上是否看见过光着脚、带着个老年女子的人吗?”
“小朋友,你要切金店伐?看你的脚呦,吃不消的,我可以捎你一程。”老者热心地招呼道,“上车来,勿客气。”儒生还想再三推辞,不愿去打扰人家,可架不住大家伙实心实意地挽留,在白胡子老头的搀扶下,他长嘘短叹地爬上了牛车。
“张先生,真是辛苦你了,要不,我们不追啦,回嵩山吧,也许毛妮没事,已经回家了呢。”搀扶他的白胡子老头内疚地劝说着。
“都住手!不要动粗。”有两个人从北面赶来,一个是白胡子的老人,他一身乡下人的打扮,正搀扶着个中年人。
等他俩来到近前,儒生慢声细语地告诫道:“虎哥豹弟,切莫如此待人。鬼谷子云,辞言有五忌,曰病,曰怨,曰伤,曰怒,曰喜。今日你们犯了怒气,妄动而不治也。带着火气对待人家,很容易讲出伤人的话。成大事往往都善于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喜怒而不形与色嘛,所以千万不可被情绪所左右,彼此尊重,好好说不香吗?”见几个壮汉被他说得不再放肆,便转向车上的老者,躬身施礼态度谦和,“老先生,他们是嵩山的猎户,是来捉拿盗贼的,山里粗人心急话糙,多有得罪,在下张濬代他们向您赔不是了。”
“呃,听老先生的口音是浙西人吧?”儒生专注地打量着对方,又用手指暗自掐捏了几下,“进京赶考啦?怎么又半道返回去呢?想通了,准备来年再试喽。看您的仪表不俗,颧骨带棱,鬓角平缓,应该有七品的诰身。”
得到肯定的答复,儒生招呼着几个汉子,“我们不要往南追啦,去金店,那贼人可能去集市了,参苗是要出手的,他留着那么多有啥用?”壮汉们也没有主意,答应着便要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