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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确的说,徒西临心里很清楚,沈棠尽一直与他们这些神族保持着距离感,同时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能不参加的活动尽可能不参加。

    此次前往西海,是为了十年一度的祭祖之行。此地是大荒诸神的起源,造物的娲神与曦女帝君皆是出生于此。虽然早就无神裔居住,但这祭祖的传统仍是留着。

    但是珠玉难掩其风华。

    “多谢师兄,可惜师尊不许我拿着凡间的东西呢。且替我还给巫师兄吧,转告一声,师弟欠他一个人情,此生无以为报了。”

    “可是……”

    至于角木君那边,他也想好了。只需要制造出沈棠尽入了散魂井的假象,想必角木君也束手无策。

    就好像……

    沈棠尽对他一拱手,头也不回地离了暗室。

    就这么看着那粉砌玉琢的人瑟缩着,白色的发带与漆黑的长发随风飘扬,身形单薄地像是山风一吹就要被吹走。

    脑海中忽得浮现出前些日子见到沈棠尽头上裹着纱布,唇色发白,像是死过一次似的,满脸是灰沉的衰败。

    第十九章

    前一天还顾盼神飞,叫人见之忘俗的少年,愣是没了人形。

    摊开手,是一根醒木。

    他不理解角木君到底把沈棠尽当做什么,明明一点也不珍惜,还非要攥在手里。

    烛火照耀下,徒西临的眼中满是情真意切,看得沈棠尽有些恍惚。

    只希望他好好的,不要再总是像是被踩在脚底蹂躏了一番,那样灰白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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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知道你今后在大荒日子不会好过,若你愿意,师兄带你去八方台,洗刷掉今生的一切,重新开始,好不好?”

    到了船面上,只见头顶乌云密布,似有闷雷。好在快要靠岸,不必担心在海上遇见什么风波。

    “师兄恩情,师弟心领了,只是我深陷泥淖,自不能让你受这连累。”

    徒西临看着角木君把沈棠尽轻轻揽入怀里,却也是不懂了。

    半晌,只见沈棠尽垂眼一笑,道:“我如今被师尊下了定魂锁,八方台的轮回井已经洗不脱这印记了。我若跟你走,帝君找不到我,但师尊仍能寻得。师兄,你是山中唯一一个待我好的,所以我更不能害了你。”

    船刚靠上岸,便有雨点落下,接着,铺天盖地的雨幕落下,天边亦有闷雷。

    他应当是意气风发、不谙世事繁华的少年郎。

    他的眼波盈着水光,眼角泪痣媚气横生,教徒西临情难自已,抓了他的手,道:“师弟,你为何不愿赌一把?师兄不会后悔。”

    最终沈棠尽还是没去拜见掌门,目无尊长的流言自然就传了出去。

    徒西临被他眼中的寒光所刺伤,收了手,愣在原地:“我……对不起……我……”

    这碧落黄泉,要掩饰掉一个凡人的下落,易如反掌。自己只需要等待他的名字再次出现在生死簿上,就能追过去保护他。

    徒西临至今还记得,他抬起通红的眼,叫了自己一句“师兄”。

    而沈棠尽却像被针扎了一样,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放、开、我。”

    徒西临见沈棠尽果然如巫记燕所言,不肯接受自己的帮助,心下一阵怆然,只能拉住起身欲走的人,道:“罢了,这个是你巫师兄让我交给你的,说是你们在凡间时落下的。”

    这夜,徒西临终于寻了个空档,趁着角木君不在,将沈棠尽带到了船中一个暗室。

    可是,既然不珍惜,为什么又要从帝君手里保住他?这次木潜之死,也冒着与昴日君决裂的风险,把沈棠尽未处理干净的纰漏都掩盖了去?

    眼眶是肿的,像是大哭过一场。神色恍惚,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黯淡无光,那颗朱砂泪痣若隐若现在如瀑的发间,似是诱惑,亦有些哀叹。

    那日,他受危月君所托,前来催促沈棠尽去拜见掌门。可见到了他,脚下就再也走不动。

    但那醉后情难自已的一伸手,就又把距离推了开去。

    他本就生得好,又是角木君唯一的徒弟,自是风口浪尖。即使他自身再与世无争,那麻烦总会找上门来。

    这十年里,徒西临明里暗里帮了他许多,他便对着徒西临就没那么防备了。

    众人难得离开星宿山,而这西海又是离八方台最近的地方,徒西临早已决定,趁此机会想尽办法把沈棠尽带去轮回井,洗刷掉往生,让他以一个全新的生命入轮回。朱雀好歹是上古神裔,虽无角木君那般尊贵,却仍是有人脉的。

    就好像沈棠尽初入星宿山门,行了拜师礼次日,跪在青岚台玉砖上的模样。

    从那时起,他就决心不能辜负沈棠尽的这一句师兄。

    也罢,事到如今,他如何想自己已经不重要了。

    沈棠尽的眼中似亮起了光,倏地又被他掩了去,教徒西临只以为是烛火的倒影。

    而沈棠尽后来就算知晓了这些,看起来也是不太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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