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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她便说不下去了，过了良久，也不见后续。

    长孙茂嗯了声，垂头看着马氓，也不知在听进去没。

    众人回头去瞧，谁知她已半跏趺坐，再度打起了冥神瞌睡。

    见长孙茂脸色阴郁，想他多半被李碧梧那句“一毒一蛊一药”给唬住，不由出言安抚，“李师叔就是这样，有时疯癫，有时如常，好一阵歹一阵的。昨夜同她说了一宿，一直这样。她若说了什么吓人的话，明日一早多半又忘了。”

    夜见深，李碧梧临火打坐，从头发至脖颈皆覆上霜，周身泛着丝丝寒气。程霜笔看了阵，摇头叹气，接着说，“李师叔的鱼羹是又吃不上了，你们勉强吃一吃云台山的洞庭鱼脍……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人，吃了自己孪生妹妹药夫人一味药，被信任之人害得走火入魔，从此六感只能觉出冷这一感来，寒而不热，一入夜便周身冰封，只得提前将血脉封闭住，不能言不能动。”

    程霜笔一回头，见亭中只剩下叶玉棠，在火畔拥着裘缩作一团，与自己大眼瞪小眼。

    长孙茂垂头道，“一早看你鬼鬼祟祟摸你那囊袋，果然是要跑。”

    眨眼间，两只脑袋又从百步之外，山谷另一处冒了头，见情形不对，复又遁了地，过不多时，再露头，仍是这山谷，这一来一回，跟打地鼠似的，程霜笔在那山头看得直乐。

    程霜笔正纳闷，忽听得马氓骂了句娘，“怎么还在这山谷里？”

    李碧梧虽口不能言，听还是能听得见，马氓这瘪三胆儿没鱼泡大，怎敢当着面如此出言不讳？

    她垂头，“失了味、触二感，鼻、舌、身三识。是药是毒是糖，是臭是苦是甜是辛，是冷是热，我一概不知。”

    程霜笔抽刀剖鱼，刀长而沉，刀颚纹饰古朴，两式“移山”接一式“斩海”，刚好将鱼去鳞剖腹，剖得十分工整，又十分小题大做，看着好玩得很。

    他循声望去，只见山涧远处，百步开外，两个脑袋从同一个地洞冒出头来，洞口蹲着个人，正是长孙茂。

    话音一落，只听得马氓一句：“毒夫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以牵丝毒麻痹尹宝山十二经八脉将他囚禁两月之久，药夫人方才想出这‘娑罗血竭’药，说能恢复五感，能使内力大增，却三十六时辰不能动。趁此机会，药夫人才能放尹宝山逃走。谁知她自己不听劝告，血竭未消，便擅自乱动，去追尹宝山，以至于自乱了心智，从此走火入魔，入夜冰封三尺，还不是她作茧自缚，嘿嘿，怪不得别人。”

    原来是跑了。

    她抚弄双手，神情愈发哀怨，“后来她说，她说她找到了解药，能为我恢复五感六识，更能令毒与劲皆能调运自如，化境入微，皆覆于手上这一脉丝线之上。只是饮下这药后，三十六个时辰之内，需调息打坐，封闭知觉，不动不听不言不看。我如此信任她，谁知她竟骗了我……”

    马氓憨笑道，“……怎么打歪了？”

    马氓嘿嘿两声，忽而大叫一声：“龙牙，再挖！”

    长孙茂呢？

    程霜笔正纳罕，谁知这番话越讲声音越远，话音收尾，已是从山涧那头传来，远远回响着。

    程霜笔轻咳两声，道，“多半又磕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