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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见想了想：“先放我这儿吧，待会吃完晚饭送到医院去。”

    他盯着天花板，一声不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福利院生活了整整十六年，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即使有朝一日真的找到了亲生父母，她也舍不得程院长和兔子他们。

    简单敷衍的四个字。

    只能先欠着再说。

    喻见有一瞬间火大，随即又宽慰自己，连一向好脾气的郑建军都能被气得青筋直跳，她也没什么必要和这个拿订书机订伤口的疯子计较。

    池烈睨她一眼，哑着嗓子，不咸不淡地重复道：“说吧，你要什么？”

    一片喧嚷中，喻见刚走进急诊室，就听到郑建军陡然高八度的训斥，“你到底要不要命了？这么瞎折腾自己，是不是想死！”

    毫无血色，少年连眼皮都单薄，日光灯自头顶打下，照出眼尾处淡青色的血管。

    池烈还在等待回应，半晌后，却看见少女沉默地将袋子放在床尾，然后一声不吭，转身就走。

    他声线磁沉，漫不经心，说出来的话却很不好听。

    她没有说完，便被粗暴打断。

    这是巷弄这个半封闭的底层社会里独有的生存准则。

    喻见垂眸。

    郑建军深吸一口气，勉强把嘴边的脏话咽下去，还有别的病人要处理，硬邦邦地丢下几句：“一周后来拆线，伤口不要沾水，也别再跑去打架。”

    “胡闹！这简直是胡闹！”

    已经从昏迷中醒来，他正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面色一如白日里苍白，那双狭长的眼睛却黑得深不见底，冷冰冰的，仿佛藏匿着湍流涌动的漩涡。

    喻见目送他走出急诊室，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就听见一声轻嗤：“你要什么？”

    她把手上的袋子稍微举高一些：“这是他的东西，我过来送一趟。”

    夏日傍晚，空气躁动。

    社区医院离福利院不算太远，吃过晚饭，喻见没有叫上兔子，自己一个人拎着袋子出门。

    正这么想着，门被敲响了。

    竟是根本没把郑建军的话当回事。

    救护车离开得匆忙，并没有留下收拾的时间。少年的物品散落一地、无人看管，于是喻见就和兔子一起把它们先收了起来。

    喻见一怔，怀疑或许是急诊室太吵，少年听错了自己刚才说的话，于是耐心解释：“你的东西落在巷子里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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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见摇头：“大家都没事。”

    这人果然是有病！

    不大的社区医院挤满了人，醉酒闹事的、打架斗殴的。痛苦的呻.吟声和脏话交织在一起，蜜蜂振翅般嗡嗡作响。

    但很可惜，他现在一穷二白，连养活自己都勉勉强强，没什么能给她的东西。

    “见见怎么来了？”

    “你……”夏季是外伤高发期，郑建军早对打架斗殴的患者见怪不怪，但仍被这过于无所谓的语气气得倒仰，“不想死你用订书机订伤口？要不是这次运气好有人替你打120，等着被送去城东吧！”

    没人会做毫无回报的事。

    没结果也挺好。

    语调满不在乎。

    他转身准备离开，骤然发现喻见，面上露出几分惊讶和紧张，“程院长不舒服？还是院里有孩子受伤？”

    毫不意外看见了下午倒在小巷中的少年。

    “叩叩。”

    混混们能为了几包烟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也能为了几瓶酒相互捅刀打成一片；小贩们时常团结一致通风报信逃避城管，也会为了自己的利益私下举报别人。

    这句严厉的训斥并不好笑，但喻见站在几步开外，看见少年眼尾收拢，笑容愈发散漫怠懒：“哦，知道了。”

    池烈不信眼前的少女会没有理由专门跑来医院一趟。

    直到郑建军再度提高声音，这才漫不经心地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极轻佻的笑容：“谁说我想死了？”

    喻见打开门，看见兔子正费力地抱着一个袋子：“姐姐，大哥哥的东西怎么办？”

    郑建军得知福利院并没有出状况，兀自松了口气，朝喻见点点头，便接着去忙自己的事。

    *

    平城最大的公墓就在城东。

    她下意识循声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