潆潆洑洄(2/2)

    再望一眼，他就要原形毕露。

    浩浩清音，神思被点拨，恍惚而返，红蔓攀颊，薛伯可支支吾吾着说不出话来。灵玑道长眼神清明，如镜湖水波，将人洞察得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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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忌情点明了灵玑，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爱欲的手将伸未伸，既忍不住，又舍不得。周子至与薛伯可二人在面对此番景象时冒出的念头无奈的相似，想来这世间的善总是美好地不尽相同，恶却能坏得如出一辙。

    因为药包实在是太多，某些药材受不得磕碰，薛伯可主动提出帮灵玑搬运，以期飞快掩饰此前的尴尬。灵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这些她完全搬得动，行动过程中她将手放低了些，尽可能地将压力放在自己身上，沿幽径取道返回。

    “居士？”

    只怕又是为了那个人……如此，她又要如何提醒薛公子？

    灵玑不明白师父的意图为何，只担心会牵涉到这位小公子，可按她对师父的了解，如今她与薛大人乃合作关系，不至于相中薛伯可做棋。

    “灵玑道长，总算来了。”耳熟的声音，眼熟的人。鹿泽从槛内走了出来，见了灵玑也只是面色淡淡，再注意到她身边的薛伯可，这才吐出一句话来。

    西山只是绵延山脉中的一座，河流在这里改道截止，富余的水流被古人引入京城周边洄冱，形成湖泊。得天独厚的条件，这么大片山头，不种点什么可惜了，只是靠着山中的各种资源，也能吃到许多利，无论开禅院还是开道观，其实多少都有点浪费了。

    “居士，贫道如约而来，为二位奉行践礼。”

    “邱道长，是送到这里吗？”薛伯可停下来，站在一丛姚黄前，数丛的烂漫，满目的芳香，道观里，也只有东苑可见了。

    观内亦需自耕自织，修行是自身的事，道观开观半载，闭观半载。开则迎，逆流而上，聘请百工修缮，闭则清，顺流而下，休养生息，只需按辔徐行。十余载的努力，无铭连同这清澈的水流，一如往常，一往如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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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薛大人便罢了，为何要拉上薛小公子？

    谁能想到异世的待人接物亦是门学问，这些年来，她才算是入门。她想她也是需要隐藏的，她不能再让心中的观点论据泄露一丝，太平之世里的异端邪说，下场总是不好的。

    薛伯可当即眼皮一跳，这隐隐约约的阴阳怪气是怎么回事？他下意识看向另一边的灵玑。

    薛伯可闪躲着收回眼神，他的大脑此刻一片混乱，只能潦潦草草地包好最后几份药材。回过神来，他凝望着满地的药包，没想到会有这般多，如同把京城一半的药铺打劫了一般。

    说起来，道观内的花植其实并不多，至少灵玑在选种的时候，是没有太考虑这些的，故而这些花植在观里的存在都是一株两株，一丛两丛的。如果瞧见一大株或者一大丛，那基本是出于药用或食用的目的。

    薛伯可自恃身份没有多大反应，灵玑倒是客客气气行了礼，祝他们行路平安。

    女郎仿若未觉，笑意一如往常，日光渐盛，她不由得眯了眯眼，抬手遮住刺目光线。

    不对，舍不得？周子至从不会舍不得，要让他收手，除非已经完全失却了兴趣。

    只是从前，山脚的农人小商不被允许进山，可道观允许，不仅允许，还在因故无法出山时，为众人提供食宿，长此以往，百姓依山得利，念得道观的好，这些利就一点一滴地以各种方式溯洄到它的源头。舍不如放，得利的人会更加记得你的善，无论利益还是人心，都将如源源不断的河水一般，潆潆洑洄，累至一汪湖泊。

    院墙内透出细微人声，就这一会儿，几名脚夫抬着几个红木箱与灵玑二人打了个照面，既没闲工夫，也空不出手，只好嘴上打了句招呼。

    灵玑抬头，恰是芳馨扑面，青灰的墙壁爬满了藤萝青花，无铭观最美的景致并非她一手插栽，而是一位姓周的香客带来的。薛伯可被眼前景致震撼到了，他毕竟出身权贵，认得出扦插在苑墙外围的数株花草，无一不是名贵上等之品，与此前观内园林风格不符。

    无铭道观要隐藏，但要隐而不藏，清澈回旋的湖水能掩盖平行的潜流，越是如此，类似商妇之流就越能安心。孰能浊以止？静之徐清；孰能安以久？动之徐生。顺道而为，胡赢？

    灵玑将《道德经》反复默念，那之后，她将自己学到的糅合实践在道观上，才有了今日。而今，无铭邻近闭观，这时将京城尹一家邀来，其中深意由不得她不多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