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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熟人面前不要脸,于公共空间内还未适应暧昧言辞,向其非语气难免显得忸怩:“就,早上不让我走,让我多陪你一天……什么的。”
向其非又傻笑:“我要高兴死了,呸,没忍住,换个词,高兴坏了。”
如今自己试过,发现除在台上装逼和承载情绪外,这类动作还包含某种断舍离的决绝。又或是想,哪怕我也能不管不顾再随心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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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其非自认不算敏感,神经其实挺大条,常顾此失彼,上回生日放了池衍鸽子的事至今历历在目。饶是如此,他仍能察觉池衍方才乞求中与往日不同的脆弱和狼狈。他何时如此打过直球,好像让你看不透,才是他的迷人。
倏而清醒,重新开机,诺基亚几秒的过场铃和动画也等不住,伸手进桌肚摸出iphone,拨通里面仅存的号码。
“还在学校吗?”
“啊那就好,是不是喝多了?不然怎么突如其来的,连点儿准备时间都不给,阿闹说你又不接电话,我还以为出什么急事。”
阿闹那边改发短信:你他妈挂人电话上瘾?
池衍说:“我没有生气。”
另一方信号又被阻隔,良久才断续传来一句:“没有太阳的时候也要想我!”
十几岁扒涅槃录像,看柯本把吉他砸出个轮回,早期又穷,砸完还要自己修,下一场演出再继续。至今也不解,砸琴这事究竟有什么快感。阿闹说你不懂,你这人有病,收集癖吧,什么有用没用的都舍不得磕舍不得碰。池衍皱眉,后来那种黄色五弦贝斯她囤了六把,也就只砸过一次,还是意外,到底谁收集癖?问就是我是想砸,可哪有机会?你又不跟我组乐队?然后就不了了之。
向其非似在努力回忆:“……我以为你那是在撒娇。”
响应极快,向其非先是“喂”一声,没机会再开口就被池衍打断。
池衍翻身,硌着肋骨,摸出一枚摔断的旋钮,但眉头终于舒展,向其非总有能力让世界收缩至独剩他们两人,不受一切干扰,“我以为我说过很多次,我不介意求你。”
过会儿又来:二哥抽一盒了,问什么都不吱声,到底得我干什么能不能教一下?
“是吗?”
但无所谓,反正琴砸得彻底,这些就都用不上了。
池衍努力把天聊得积极:“想你也是急事。”
早就过午,这朝向哪能看见太阳,若不开灯整间屋子正泛昏沉的蓝。也就一个白天没见,算起来不超十二小时。
池衍看不下去,先前的随心宣言都是臭狗屎,自暴自弃回应:先找大夫开死亡证明,再联系殡仪馆,你去翻店里柜台上的名片夹,骨灰盒联系一个姓龙的买,别让殡仪馆坑了。
在类似事务上熟门熟路,想起就觉得心烦。交代完便关机,也未获得预想中的平静,看表又超过24小时未眠,买来的酒不知何时已经灌进去大半,终于困了倦了,就地仰躺,同断开的琴体齐平,合眼前天花板上浮现向其非的脸,伴随幻听,对方少有地眉心蹙起,厌恶同时也无奈,在说,怎么总要死不活的,真受不了,你能不能活得积极一点?
他躺回地面,蜷起身,膝盖抵胸口,如婴儿回归子宫,握紧手机,挥霍着酒精赋予他的语无伦次:“晚上能回来吗,或者我过去,求你,好不好,求你。”
池衍顺从:“求你。”
向其非偏就吃这一套:“那你再求我一次。”
“怎么可能,谁会烦啊?疯了吧。”又不自觉提高音量,继而再压低:“我还想说你可以再粘我一点,这些话你说多少我都乐意听。但是……我期中挂科这事儿和你说过吗?太丢人,我还是得腾点时间出来好好学习。”
对面人声嘈杂,断断续续,偏没他想听的声音,池衍拿下手机比对一遍号码,没错,备注还是向其非自己填的,掺一水花里胡哨的表情。
“觉得烦?”
天气似乎随着这通电话乍晴,“好,”池衍一瞥窗外,“出太阳了,想你。”
信号短暂通畅,听另一边机械女声正报站,透过听筒,音质显得更加恶劣,唯向其非鲜活,贴着耳畔,开口便絮絮叨叨:“不是,你听见了吧,我在回家路上,刚过永安里。阿闹刚才打来要你号码,我给的时候挺担心你生气,又觉得不给好像不行。”
听筒内嘟嘟两声,提示通话非常规挂断,向其非在地铁上抠凸起的扶手,墨色玻璃外,环保广告层层倒退,宣传拯救海洋,口号笃定且自信,“科学创造可持续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