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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学的第一天清晨，贺笙出门的时候，看见裴向阳正站在楼梯口等他。

    裴向阳身后是那辆他给贺笙准备的，但是那时候没能送出去的赛车。

    他说的认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楼上的贺笙，仿佛下一秒，贺笙真的会从三楼跳下来。

    一场大雪过后，很快就开学了，他们进入了初三下半学期，是真真正正的中考生。

    班上的同学甚至都不敢再上前和他说话，有什么事情都让裴向阳转达。

    这一天，全国大部分地区断断续续下了一个月的大雪终于停了。

    裴向阳想了想，对着贺笙用力地招了招手。

    他清楚的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别，所以宁愿不给他人任何一点的幻想。

    天空澄净透彻，天边泛起鱼肚白，照的碧空如洗。

    现在是早春时节，贺笙已经脱下了棉袄，穿着一件薄厚适中的风衣。

    他终于听见了贺笙的声音，贺笙说，“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你会接住我吗？”

    “真的，我会、接住你的。”

    贺笙第一次主动开口对他说，“明天见。”

    前半生，他只为了等待那个抛弃他的女人而活着，在裴向阳对他张开手的一瞬间，他又多了一个活下来的理由。

    可是就和从前数次一样，在他就要被无尽黑暗吞没的时刻，有人伸手一次又一次地拉住了他。

    他拒绝陈婷的好意，拒绝了这个离幸福最近的一次机会。那是因为，他的生命里，早就埋下了一颗种子。那个穿旗袍的美丽女人将贺笙抛弃，可是女人曾经给过贺笙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温柔。贺笙不肯开口喊陈婷妈妈，那是因为，他一直都在等他的亲生母亲回来。

    少年抓着他衣角的手指，时不时撞击在他的腰侧。显得异常的滚烫。

    清晨的风还带着微湿的凉意，吹拂在人脸颊两侧。

    裴向阳似乎也开心起来，他大声回应，“明天见！”

    所有人都斥责他的冷漠、无情，可是裴向阳知道，这个少年，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固执、也最温柔的人。

    ·

    贺笙笑了，他笑的那么灿烂，那么温柔。

    裴向阳一直没走，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那一刻，贺笙似乎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他，所以他一直等在原地。

    聪明如贺笙，怎么可能不懂，他放弃和陈婷出国，失去了一次或许能够把握住幸福的机会。可是贺笙并不真正的需要这个机会，他在苦难中长大，任何一个瞬间都足以让人崩溃。可是贺笙一直都在顽强地生活。

    多年以后，贺笙告诉裴向阳，那一刻，他真的有过想死的念头。

    看见贺笙，裴向阳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听了裴向阳的回答，贺笙晦暗的双眸，有了一瞬间的光亮。

    等的他脖子都有些酸，以为贺笙会和从前一样，什么都不会说的时候。

    裴向阳从没见他这样笑过，一时之间都看愣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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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他并不是完全不被人需要，至少这一刻，他知道了，就算他坠入深渊，也会有一个人愿意义无反顾地接住他。

    因为下意识地举动，裴向阳跳车的一刻，紧紧抓住了贺笙的两边衣角。

    裴向阳在贺笙身边七年，他好像从没有看懂过贺笙。可是那一瞬间，他似乎第一次理解了贺笙的想法。

    裴向阳走出一段距离，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发现贺笙还站在那里看着他。

    裴向阳又重复了好几遍，“我一定、接住你。”

    现在，贺笙不离开了，他又可以送给贺笙。

    裴向阳不假思索地点头，害怕隔的太远贺笙看不见他点头的动作。

    贺笙的养母出国的事情早就传开。贺笙也变得比从前更为阴鸷、沉默。

    裴向阳又在路灯下张开手，向墙角凑近一些，说，“你跳下来、我一定、接住你。”

    少年踩着脚踏车，裴向阳迫不及待的纵身一跳，屁股稳稳落在了后车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