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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芳庭看着他诚挚的眼睛，想起第一次来到他身边的景象。

    很快就可以解脱了，明明应该高兴啊，为何还会觉得悲伤呢？

    似乎身体深处，有个地方隐隐作痛，具体是哪里，却无法说清。

    芳庭努力的挤出微笑，像当初一样回答他：“当然愿意了，陛下。”

    “有芳庭在身边，我好像浑身充满了力量，”自信回到了他的脸上，“让咱们并肩抗敌、大杀四方，将这群叛贼砍掉脑袋、碾成肉泥！”

    他从未获得过父母的怜爱，也从未获得过旁人的赞许；他天生性格直率、立志于军武图强，却一直被外戚掣肘、被迫困在这个囚笼里勾心斗角。

    “姵……咳、咳，王妃娘娘，您醒了，太好了！”童诚咧嘴笑了。

    映入眼帘的是昏暗的木屋和粗糙的墙壁，腥臭的气味充斥着整个狭小的空间。

    白歆抬头，握住芳庭双肩：“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罢。”

    裴姵微微侧头，看见了趴在床沿睡着的男人。

    那么，振作起来罢，鼓起勇气直面现实，像过去任何一个时刻那样，紧紧的抓住命运而不是被命运摆弄！

    芳庭看着杀气腾腾的帝王渐行渐远，没有拔脚追赶，他浑身颤抖，跌坐在狼藉的地砖上。

    童诚的脸色稍缓：“那么今夜我就安排你们上船。”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对不对？”

    “孩子没事，好好的呢！大夫来瞧过了，您放心。”

    然后他小心翼翼的问：“你愿意吗？”

    芳庭看着他痛苦的表情，温声安慰：“不是的，陛下永远是陛下，陛下永远是志向高远的大梁皇帝。”

    那就……睁眼！

    第71章 泽上风起

    那是第一次有人满眼睛都是自己，是作为芳庭的自己，而不是作为孤儿、乞丐、娈童或是宫仆的自己。

    芳庭自觉无能，再没有办法能够给他安慰。

    于是裴姵摇了摇头。

    男人很警觉，被子轻微震动，他便立即清醒，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抬头看向床上的女人。

    “没有、没有……”芳庭一个劲儿的摇头。

    万幸……

    一滴泪无声坠落。

    “朕要把他们统统杀光，灭九族、十族！”杀欲化作烈火在白歆的眼里熊熊燃烧，他大踏步的向殿外走去，双臂在身侧大肆挥舞，“白歌你等着，朕一定要将你的心脏挖出来下酒、将你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芳庭摇头不语。

    这一天，来得比想象中的还要快。

    裴姵艰难开口问：“孩子……”

    来到他身边后才渐渐了解，传闻中喜怒无常、性格乖戾的帝王，实际上不过是个孤独的可怜人。

    “是你……”

    “您还好吗？有不舒服的地方吗？”童诚一脸紧张。

    可是就算闭着眼、不看不想、装作睡着的样子，现实依然是现实，依然如此狼狈、如此无助、如此悲伤，不会因为自己拒绝现实而有任何改变。

    白歆却颓然垂首：“志向，将永远只是志向而已了。”

    就算将通往梦想道路上的所有的绊脚石一一踢开，那个常年压在头上的、永远无法超越的、野心勃勃的异母弟弟又突然出现，将梦想毫不留情的轰然打碎、片甲不留。

    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这么无助过。

    “你愿不愿意……随我并肩作战、浴血沙场？不管是生是死，我想和你一起……”

    白歆大大的咧开嘴，像个孩子似的笑起来。

    悲伤的情绪从心底升起，逐渐扩散，弥漫在每根血管、每个毛孔之间。

    高高在上的帝王，蹲在自己的面前，平视着自己柔声说：“芳庭很好，不需要换名字了。从此你就进乾昇宫罢。”

    裴姵终于松了口气，双手轻轻抚摸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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