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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秦二少这种纨绔子弟口中吐出的能有什么好话？所谓遇过，怕不就是睡过。

    水玖垂下眼，两只玉白的拳头暗自捏得嘎嘎作响。

    水玖眼波微动，心里头诧异极了。他原来道这位曾大人既然是在京中做官的，想必一切作风都老式，但自从他住进曾宅后，发现家里有自鸣钟。曾大人打扮也早一半儿西化了，长袍马褂穿得，洋人的黑色马甲西装却也穿过一回。

    秦二少叫李道台掩住了口鼻，呜呜挣扎着，这回狗嘴里倒是真再吐不出肮脏话来了。

    不过依然是老调重弹。

    “安姑娘，你可愿跟老夫一道去乡下？”

    曾老爷愤然回头。

    曾大人抬手颤巍巍地撩开蚊帐，探出个脑袋，就着水玖手中的搪瓷痰盂吐了口老浓痰。

    水玖没办法，只得坐上曾大人的马车。两人一道回到曾宅后，当天夜里曾大人竟然也不再避讳了，直接吩咐人让在自家卧房内安置了个闲榻，就与曾大人自家卧的雕花红漆大床对角摆成个丁字。

    曾大人恼怒至极，袍袖一甩，啪啪的，黑绸马褂在他身上硬是走出了虎虎生风的气势。水玖踩着绣花鞋小步地跟在后头。

    水玖愣了愣。以曾大人这种老式做派的老古董而言，今夜虽不曾因为吃醋而当街对他拉拉扯扯，但这句话，却是十足亲昵了。

    “快闭上你的狗嘴！”李道台恨得亲自操刀下场，忙不迭拿手捂住秦二少的嘴。“这位是老大人的爱妾。”

    “今日你我同乘一辆车。”曾大人说完，径直往马车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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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玖撩起眼皮，静静地等他继续往下说。

    曾大人房内挂着的这幅蚊帐，显然也是洋人们从海上运来的舶来品。“翠纱之帱”这种玩意儿虽说老祖宗们也用过，但质地都偏厚重，眼下曾大人挂着的蚊帐却是轻薄如蝉翼，上头依稀能见出洋人们最爱画的金发碧眼光着屁股的小男孩儿。

    他往常也都是用这句将曾老爷的逼问对付回去。也幸而曾大人一来年纪大了，不似年轻毛躁小伙那般爱对他动手动脚。二来嘛，曾大人到底是做过京官的，有些自持，平常没事儿不过就是叫水玖端着砚台磨个墨，偶尔兴致来了，躺在竹摇椅上，眯着眼听水玖唱一段《游园·惊梦》。

    一直出了百乐门，曾大人仍余怒未消，待水玖走到跟前儿才勉强稳住呼吸，回头对水玖道：“咱回家去！”

    水玖忙收回心绪，左右张眼看了看，今夜曾老爷盛怒之下将他拎进房内同睡，其余丫鬟们早就知趣地都退出去了。竟然连个伺候起夜的人都没，水玖只得硬着头皮披衣起身，端着搪瓷痰盂走到帐边，低下头，轻声细语地问道，“大人可是要吐痰？”

    “是。”水玖垂着头，低眉顺眼。

    水玖静静的，过了会儿神色袅淡。“一切，但凭大人吩咐。”

    水玖垂下眼，抱着搪瓷痰盂刚要默默地退下，曾大人却望着他忽然道：“你我年岁，原本差着许多。论理儿，老夫在这件事儿上不该强你。”

    却是叫人牙疼的亲密。

    但今夜也不晓得是不是在百乐门被秦二少刺激了，曾大人对水玖这个回答忽然不满意起来。“老夫也晓得，你们这种如花似玉的姑娘家留在冀北，总归是快活的。指不定哪天还能够嫁个王孙阔少。自古嫦娥爱少年，到时候你们一对儿年轻璧人红烛高烧，就算是春. !宵夜里，也比跟我这个糟老头子来的快活多了。”

    “咳咳咳……”帐内突然传出曾老爷咳痰的声音。

    水玖斜歪着身子躺在榻上，望着睡在红漆雕花大床内的曾大人发呆。这天气冀北城已经开始燥热，时不时就会暴雨雷鸣，蚊虫也来得比往年格外早些，因此曾大人卧房内早早的就叫人放下了蚊帐。